已经忘记知道多少年了,我在这个地方应该很久了吧。我能感觉到前面有一大群人,还有几个顺着梯子爬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意义,但我能感觉到有一些小小的尖锐物在一下一下努力的穿透我粗糙的皮肤。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记忆的初始。那时候每天,甚至时时刻刻,我都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拥挤,于是我用力挣扎,直到那种束缚感消失。束缚消失之后,我感觉很舒畅,身体自然而然的就伸展开来。向上,我感觉到了一种充实内心的温暖,向下,我感觉到了能提供我日益强壮的物质。
每天,每天,我就这么尽情的舒展这自己的身体,我感觉很满足,每天能收获的温暖越来越多,吸收的物质越来越多。
但好像万事都不会一直如意。某一天我感觉到有什么在挖开我身旁的土地,我的根一点点暴露出来,一些还直接断开来。我很难受,体会不出的难受。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在晃动,过了很久,被人丢在地上。慢慢的那种温暖竟然也变得灼热,让我感觉虚弱。我一点点让身上的叶子落下,才感觉好受些,可也只像是最后的徒劳。
又是震动,尽管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还好,我又重新立起来了,我能感受到我这段时间日益想念的物质包裹着我,比之前更多,而且时常会有不同的生物在我旁边埋下或者浇下我需要的物质。那是我最开始感受到与我不同的其他生物,人类。
日子慢悠悠的过,我能感受到我旁边慢慢的多了需要比我还要大的东西,却不像我一样是慢慢伸展开来,人们围着它们,搬来许多的小东西,它们就很快的变得高大。可却一点也不像我,因为我感觉不到它们的气息。
人们晚上进入它们的身体,白天大多时候就出来朝着固定的路线或方向离去,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有时我也能感觉到很多和我一样气息的生物,可它们存在的时间都不长,要么慢慢的褪下叶子消失,要么人们经过它们,它们就被带走,再也见不到,可能像之前的我一样,离开了最初有感受的地方,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就这样,我身边建造的大家伙时不时越来越多,可能人们嫌它们不够高大,原先的不见了,慢慢的又有更高大的家伙在我身边立起。人们和其他生物也是,总偶尔会有新的出现,气息越来越壮大,也有些气息渐渐衰弱,或者突然就不见了。
我想,这就是规律吧。
直到某天,突然来了另外一大伙人,以前熟悉的人们的显得很慌乱,有许多气息消失,直到全部消失。
我还是每天伸展这自己的身体,可是离开了人们的那些大家伙们,慢慢的变得越来越矮,和我同样气息的生物爬满了它们的身体和我的周边。我也会像那些大家伙一样被这些小家伙爬满吗,可是我本来就有和它们一样的气息啊。
抱着这种想法,和我一样气息的生物们,枯萎又充满生机不知道多少次,人们又来到了这个地方。他们把那些变矮的大家伙和与我气息一样的生物搬到了别的地方去,取而代之的是感觉起来更强壮更高大的家伙。为此,他们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在此期间,他们总是喜欢在我周围。而气息弱小一些的家伙,应该是特别喜欢我了,总爱几个几个的往我身上爬。
人们在我附近建造起来的巨大家伙们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大家伙隔一段时间就又会被人们推到,又重新立起更高大的家伙。而我身边和我同样气息的已经换了很多很多批,有一些也和我一样伸展着自己,而且从来不会枯萎。我是至今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像之前那些和我一样气息的家伙,慢慢气息壮大,又衰弱枯萎,再在枯萎中慢慢壮大。
就这样,又是慢悠悠的时光。而人们或许是很喜欢夜晚呆在大家伙里不出来,白天则有规律的去往四面八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巨大家伙们渐渐的少了,人们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推到,取而代之的是搬来更多与我气息相同的小家伙们。熟悉的人们也少了,几个几个的带着许多东西就很少再出现了,或者再也没有出现过。白天经过的人也少了,越来越少了。而晚上在我身旁路过,停留的人们却越来越多。
我想,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很多东西也开始变化了呢。
将牌子钉在我皮肤上的几个人回到了人群,而我感受着风摇晃着我的枝桠,叶子随着气流不断的摆动。
说实话,这么长一段时光里,我还是最喜欢这种感觉。
...
扛着梯子的工作人员和人群散开了,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粗大的树干上有一块蓝色十分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
原中央村旧址村树,
现中央公园保护树,
树龄35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