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儒为人和善，已先开口温声宽慰道：“我不过是厚着脸皮借着母亲留下的恩情在九家避难。能被庄主收留，给一个归宿，我已很是感激。大概是昨天来天泽园向庄主报喜的下人太激动，庄主一直对我在卜算的过程中差点受惊扰这件事还有些后怕吧。毕竟，这也是关系着你为她生下的这个嫡女。”

柳清风咳了一声掩去尴尬，拍拍先前九成珊坐过的床沿：“我身子不方便，还望你莫介意，坐这来吧。”

慕儒莞尔。

在双方都有意修好的情况下，二人就彼此热络起来。

柳清风似乎对能够窥探到命格这种神秘之事十分感兴趣：“算出来的命数若是不合我意，难道不能改变吗？否则算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天要下雨，你拦不住，我们卜算只为未雨绸缪。”

慕儒解释道，“强行改变带来的是其他不可预测的灾祸。

“命运自有它一条线，将世间万物环环相扣，互有联系。循着这条线走的我们，每一个决定，都会带来或大或小的影响。强行违抗天意，对命中注定之事做出改变，很多事就会因为这个变数而完全颠覆。

上天不允许如此，定要牺牲你将一切拉回轨道。故而常说，违背天道，必遭报应！”

明明是个再驯良不过的人儿，说到那句话时，面上依然和煦如常，温柔的声音里却仿佛带了刀光血影，眼睛深处含了几分讽意。

柳清风心中微微一栗，这话是在嘲谁，他不敢深想。

慕儒很快收起异色，脸上露出感伤的笑容：“正是因为深知此理，母亲才会选择顺应天道，说出了上天有意令她窥探到的天机。但母亲也并非只平静等待一族的灭亡，她知道我是受上天怜悯留下的一线血脉后，亦是顺了天道，为九家卜了那一卦，遂使我后来应了这一恩情在九家安定下来。

这，就是算卦的真正意义：知天命而不违，顺其自然，惜之慎之，方入道也。”

才被吓到的柳清风一时间对于被灭族的慕儒不知道怎么宽慰。

但是这么多年，慕儒早就看开，摆摆手：“一时感慨罢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更何况上天从未绝人之路。”

柳清风点了点头，“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过日子都是向前看的。”

慕儒笑了笑：“是啊。”

柳清风本还想就女儿九满仓的那个预言细问些什么，就被外头的吵闹声打断。

“哟！这是要躲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见人了怎么的！我倒是没听说过生个女儿还能让人变成缩头乌龟的！同是妻主的丈夫，本来长房有了嫡女就是整个九家都庆贺的事，我这个做五侍爹的来看看怎么了？还怕我害了她不成？”

柳清风皱了皱眉，这个尖锐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青空走了进来，一脸惭愧地说：“扰着夫爷和慕侍爷了，安侍爷不断在外面闹着要进来。奴才这就让守卫把他赶走。”

柳清风看了看还在安睡的九满仓，松了口气，转头一脸厌恶地挥手：“还不快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