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一杯热茶给柳清风:“夫君胡乱喝药还和您一块儿瞒着。我在外忙碌,一回到家夫君就因着这事病了。我这真是气得急了。说话冲,孩儿赔不是。还望爹爹体谅则个。”
这话里是赔罪也是责怪。
但柳清风被九满仓先前那一番话说得也心虚生愧。
更重要是,他被九满仓那句“我才十八岁”给说动了。对呀,落绎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女儿还年轻,往后日子长了,有多少变化谁也说不准呢,如今没必要逼了这二人反倒把自己给推到他俩战线对面,他俩还越坚定了。
此时柳清风便顺坡下驴,接过茶,喝了一口,无奈道:“行了吧。真是,操心还操错了,得你怨怪。我不管啦,你爱怎样怎样吧。你自己心头有个数!”
说罢,他就把茶一放,甩了袖子离开了。
九满仓转过头来,看向落绎。
落绎一直静静偷看着她与柳清风说话,这时瞧见九满仓看他,又露出了那副可怜样来。
九满仓往凳子上一坐,把桌上那些方子拿起来递给张媛:“拿去烧了。”
“是。”
然后九满仓便就这么看着落绎,眼里不带任何情绪,没再说话了。
两世九满仓的员工最怕九满仓这么静默着盯着人,叫人压力实在太大,回回都心理防线崩溃,有什么全自己主动一股脑向老板招出来,就差跪下来了。不管说的真假,至少都先求饶着叫这位大bss别这么瘆人地吊着人。
落绎此时是各种心绪和猜度沉沉浮浮,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些什么合适,又该从何说起。
说他见不得人的心思吗?还是要撒可笑荒唐的谎给自己开脱?
“对不起。”
他轻声道。
“何来对不起?”
九满仓声音里依旧是淡漠,但却因着她这人本身一向的刻薄性子,显得有些嘲讽。
落绎咬了咬唇。
九满仓这头却是心里那无名火越燃越大。她因惜财故而向来克制得紧,不像旁人那般生气便喜爱摔东西,而床上那让她恨不得一把掐死的人,偏又是个遭不得打的脆弱瓷人儿。满腔的火,发泄不得。
落绎又嘤嘤哭起来。
“你做错事还有脸哭?一句对不起便想蒙混过去?”
九满仓咬牙沉声问道。
落绎哽咽道:“对不起,我错了”
九满仓冷冷地看着他,慢慢起伏的胸口堵得慌。
她烦躁得头疼,落绎那副样子更是叫她觉得碍眼,干脆起身离开房间。
落绎带着哽咽几乎变了音的唤声从身后传来。
“妻主妻主”
九满仓没理会,打开了门踏脚出去。
落绎的哭声越来越大。
一个将近三十的老男人,成日里哭来哭去
九满仓脑门的那根筋都抽得疼,转头喝道:“别哭了!”
这是落绎嫁过来后第一见九满仓吼人,九满仓的涵养一向很好,人也温柔可亲和善,这是气得狠了。他吓得愣住,一时也忘了哭。
而事实上,这是九满仓两辈子头一回吼人。她做了两辈子的面瘫,即便生气也没叫人看得出来。
这么发脾气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着实是件非常的事情。
她长长呼吸着。
落绎坐了起来,就要慢吞吞地爬下床。
九满仓火更大了:“你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