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四年四月二日,安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张守珪奏请斩之。
临近午时,鼓声雷雷。
安禄山被捆绑于刑场之上,眼看一眼富贵就要落成空,看着天上为人间洒下无限温暖的骄阳,安禄山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看到张守珪在一干将领的拥簇下踏步而来,安禄山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大声疾呼:“大夫张守珪官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的品级在节度使之上。不欲灭奚、契丹耶?奈何杀禄山?”
张守珪喝道:“你这杀才,轻敌冒进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功亏一篑,今斩你这猪头,你还不服?”
安禄山泣道:“义父,禄山自知罪孽,可禄山死不足惜,只恨不能跟随在义父身边为您分忧,为您杀敌报国。禄山恳求义父准许戴罪立功,杀身成仁!”
看着这个其胖如猪善揣人意又骁勇善战的义子,张守珪也很是念其才,于是就有些迟疑。
安禄山善于做人,幽州军中得起好处者不计其数。手下将领高尚此时见张守珪面露不舍,就单膝跪下,呼道:“请大帅刀下留人,准许安将军戴罪立功!”
有了带头人,大半将领呼啦啦的全跪下大呼:“请大帅刀下留人,准许安将军戴罪立功!”
本就不想斩杀安禄山的张守珪顺坡下驴,亦惜其骁勇,乃改执送京师。
等安禄山被押解到了洛阳,论其罪时,张九龄率先奏道:“陛下,昔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张大夫军令若行,安禄山不宜免死。”
张九龄此言还是疑心张守珪包庇安禄山,毕竟是其义子以及看重的心腹爱将。
本着对手支持的自己必定要反对,对手反对的自己则必定要支持的原则,李林甫奏道:“陛下,安将军一路所向披靡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时,突厥人主力杀到。况且事先没有得到一点关于突厥人参战和布下的陷阱消息,安将军此败非战之过。”
李隆基点头道:“李相公所言不无道理”
“李相公此言诧异。”张九龄固执的争辩道:“败就是败了,安禄山失律丧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
“张相公好生厉害!”李林甫话中带着讽刺道:“莫不是张相公有如诸葛孔明般的慧眼,又或者是张相公想学诸葛孔明那般识魏延么?”
“两位相公就别相争了,此事朕自有决断。”李隆基惜安禄山的才干,接着说道:“敕令免禄山官,以白衣充将领。”
张九龄一听急了,连忙大声疾呼:“陛下,万万不可,安禄山贼子野心”
李隆基一听恼了,你这不是在说我昏庸无能么?于是李隆基果断说道:“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
自此,李隆基赦免安禄山无罪。
李隆基翻看了张守珪送来关于此战的赏罚名单,看到一人骁勇异常,随后特意传了进来奏对。
崒干走上朝堂,神色自若。
崒干何许人也,懂六蕃语自小行骗无数,连奚王都被其三言两语骗得团团转。崒干此人偏偏又生的魁梧骁勇善战,又长得面目憨厚,也是三言两语就讨得李隆基的欢心。
龙颜大悦的李隆基当场赐名崒干为史思明!
走出皇宫的张九龄的心中满是焦虑,瞧着谈笑风生的安禄山和没赐名的史思明,还有前呼后拥的李林甫,心中充满了愤慨,还有焦虑!
天若要乱,必生妖孽。
回到洛阳小宅院的张九龄径直走到书房,张拯看到父亲到来,连忙起身迎接。张九龄走到书桌旁坐下,张拯连忙为父亲扑上纸,又细细的磨起墨来。
张九龄提起笔来,边写边说道:“虎子你正好在,现在回一趟长安,将这封信亲手送给宁王。”
时间到了四月底,大溪村西北大营中央大帐内,寥寥十几人坐在大帐里显得很是空旷。崔铭大汗淋漓的和癞痢头一起走了进来,擦拭了一把脸看着大笑的张博,问道:“三郎,可是闲的慌得了失心疯了?”
易成笑着道:“崔铭,收到旨意了,要咱们回京!”
“回京作甚?”崔铭不希望回京,在外面对逍遥自在,天老大张三老二自己老三,何等快活。
这些日子以来,张博等野营上下,除了货殖营和后勤旅,其余人等要么在军营,要么在郎山中苦训,未曾离开半步,更不曾踏进易州城半步。
幽州大战,野营也得到消息。奚人和契丹两族来犯被张守珪击溃,安禄山领军北上,这些可是把窝在大溪村的这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羡慕坏了。
哪知道随后传来的却是坏消息,首先是势如破竹的中路军在和奚人契丹两族交战时,突厥人杀了出来落败而逃。接着一路难逃连带着东西两路中了突厥人的埋伏,导致大败亏输。
好在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是员经验十分丰富的沙场老将文武全才,这才挽救了幽州局势,否则幽州糜烂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野营上下对安禄山那是骂声汹涌,恨其无能。只是痛恨安禄山的无能导致大唐勇士命丧疆场,不能彻底击溃两族保边境安宁,却也无人幸灾乐祸。
“安禄山完了!”
这是野营上下对安禄山这个老对手的论断。待传来消息是张守珪没有立斩安禄山,而是将其押解入京由陛下裁决,易成就说道:“安禄山命无忧也!”
果不其然,陛下赦安禄山无罪。
安禄山死不死的,不是小小的野营能够影响得了。野营不但影响不了任何事,连自己的前途都是未知数。
王维、张巡、李菁、尤世可和西门庆等人走了,野营的人数立即就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而后还有一些人认为野营从此将一蹶不振的人也走了,对于所有要离开野营的人,张博一律敞开大门欢送,还赠送上一份不小的钱财,只因为这些人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
待没有人要离开野营的时候,野营的人数只有不到巅峰时期的一半。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人,如马五吴老九等二十几人,还有被解救的妇孺和人质。
不想走的走了,想走的也走了。剩下的人,唯有每天在郎山上,将自己操练的精疲力尽,这才感到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