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满是残尸断骸，血液将周围染成了惊目的红色，红的足以让人想到第十八层地狱。

杜仲此时满身鲜血，断了右臂，周身满是刀痕剑伤，不住地溢出鲜红的血液。饶是似他钢铁一般的汉子，在极端的痛楚之下，也在不断地颤抖，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倒下。

够了，足够了！

此时只需要合上双眼，便能脱离这一切的痛苦；只需要倒在地上，就能远离所有的痛楚。

随着身躯逐渐无力，缓缓倒下的身躯，宣告着终点就要来临。

“李孝堂。”杜仲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像是濒死的老牛。

“杜仲！”青年擦去嘴角的鲜血，一脸凝重之色，气喘吁吁地说道：“年帮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拼命。你挣扎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不……我还不能倒下！”

想到小姐，想到师父，想到自己在年帮的种种，杜仲精神一震，竟然又站了起来。

“啊——”

如雷一吼，功力提升到极致，仅剩的一只左手赤芒再现，在茫然的黑夜中宛如一个太阳，照亮了隐藏在夜色下肮脏的污秽血渍。

左手突然摁住了被齐根斩断的右肩，飙血的伤口被雄浑热力烫出巨大的疤痕，喷涌的鲜血登时一止。

“不行，我还不能倒下啊！”杜仲嗓音似牛吼，几乎是在抽搐着吼叫道：“我要将你们，都拉下地狱！”

看着这个令人惊讶的男人，青年手中铁枪一架，高声惊叹道：“你真让我惊讶！”

虽然敬佩，但手中笔直的铁枪周围出现阵阵波动，看起来像是不停扭动的银蛇一般。

李孝堂足下立地生根，青石板顿时碎裂，手中铁枪引雷驱电，周身电弧雷花急速闪烁，“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响彻。

“给老子记住了，”杜仲释放最后一丝疯狂，“你爷爷我是年帮赤焰堂堂主：‘炼铁手’杜仲！”

对敌人的愤怒；遭受到的痛苦；对杜语若的担忧，都迫使杜仲拼尽全力，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都出现了重音。

杜仲左手拇指翘起，往心脏部位猛地一戳，霎时激发了全身的潜力，身体突然又膨胀了几分，双眼都溢出了红光，皮肤上也出现冒着赤芒的裂缝，化作一条火影，向李孝堂冲杀而去。

“来得好！”李孝堂枪上白缨一抖，冷锋上一点雷芒闪烁，铁枪像是一条银蛇，刚猛绝伦的劲力爆发而出。

赫然，二人消失了！

“吧嗒！”

血滴在地上声音。

安静，非常安静。

安静得连鲜血碰撞地面的声音都足以在长须老者和剩下的两名杀手的耳边爆炸。

李孝堂和杜仲动作很快，快得像光一样不可捉摸。

在老者和杀手眼中，他们二人只是消失，又出现，然后互换了位置，背对背站着。

良久，杜仲嘶哑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十方慑？”

“不错！”李孝堂转过身来，一枪驻地，说道：“正是【十方慑】。”

“哼哼哼……”杜仲竟是莫名笑了起来，慢慢转过身，指着李孝堂，低声说道：“我还要保护小……”

“嘶——”

鲜红的血液从杜仲喉间喷洒了出来，和气管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悦耳。

传说如果刀锋速度足够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是时候像风声一样，很动听，只是杜仲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竟然是他自己留出的血。

望着天空，杜仲大脑一片空白，身上的苦痛终于渐渐消失，耳边萦绕着的唯有喉咙血液喷洒的风声。

纵使百般担忧，千种不甘，此时也终究合上了双眼，落下了帷幕。

“嘣！”

杜仲魁梧的身躯如同山丘崩毁，径直跪了下去。身上十几道伤口同时溢出鲜血，眨眼之间，便成了血人。

“呼。”李孝堂见状，将手中铁枪钉在地上，擦去额头的冷汗。

虽然最终杀死了杜仲，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十五名杀手还剩两个，老者重伤，自己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虽然之前已经尽可能高估杜仲的实力，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咳咳咳，少主，您的伤不要紧吧。”老者不停地咳血。

“嗯。”李孝堂摇了摇头，盯着已经死去的杜仲。

“护法”老者接着说道：“此人在年帮的地位不俗，这是一个好机会，依老朽之见，将他的头颅割下来，待下一次和年帮大战之时，作为礼物送给他们如何？”

李孝堂沉默良久，说道：“他是这世间难得值得我尊敬的武者，葬了他。”

杜仲虽然是敌手，但让他有尊严的死去是对他、亦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说罢，拔起铁枪，“抓到那个女人没有？”

“这……”老者瞠目结舌，回头看着那两名黑衣杀手，却见那两个人也是目光闪躲，默不作声。

原本的计划是老者率领众杀手，李孝堂亲手去抓住杜语若。只是没想到杜仲这么强悍，只一个照面，就杀了七、八人。李孝堂见情势有变，立即改变计划去对付杜仲，让老者安排的杀手去抓捕杜语若。

刚才所有人都被杜仲拖住，直到李孝堂来到，与之爆发惊天一战。

所有人都被杜仲的悍勇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废物！”

……

楚烈封住了三处要穴，又吃了两粒解毒丹，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提刀悄悄地摸上三楼的楼梯，只看到原本豪华的走廊支离破碎，每个房间的门都被震破。

窗台破损，夜里的寒风从外面灌入，烛火被吹得时暗示亮，影影绰绰。

在呼啸的寒风之中，传来阵阵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小姐，快走！”

还未说完，就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嘭！”

楚烈不再犹豫，挺刀拔地而起，在楼梯上一踏，在阴影笼罩之下，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在三楼走廊内来回游走。

只见楚烈刀锋所过之处，血液喷洒飞溅，将洁白的墙壁染成了一副水墨。

楚烈手中的刀就是毒蛇口里的牙，就像是黑白无常手中拿的钩镰绳索。招招毙命，似游蛇甩尾，每一次都要带走一条罪恶的生命，每一回手起刀落，随后都是血光冲天。

手中钢锋凌厉，反射着幽暗的烛光。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三楼的已经死了十五个黑衣杀手。

“嗡！”

刀锋摩擦空气的声音在提醒着走廊内仅剩的一个杀手。

“在哪里？”紧张的汗水浸湿的头巾，露出的一双眼充满着恐惧。

“不对，楼道怎么在旋转？”

杀手眼前的景象在倒转，上下、前后都颠倒了过来。

“那具无头尸体怎么站着？”杀手突然很疑惑，因为他不但看到了天地倒转，还看到了一具站立着的无头尸体。

“咣当！”

杀手的那颗偌大的头颅掉在了地上，而身体还握着刀站着，过了半晌，才倒了下去。

杜语若本就白皙的脸上现在更是冰冷，一掌击出，将欺上身前来的一名杀手击毙。

回头望去，地上都是平日里兄弟，还有平日伺候自己的丫鬟也倒在了床边，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口中溢出血液。

杜语若痛心入骨，愤怒之下，内息极运，使出道家上乘之招。左手现白，聚苍极之力；右手变黑，纳重玄之能，双手一合，融为道门先天罡气，然后立即推出，雄浑的掌力足可开碑裂石。

只见屋内十余名杀手皆停了下来，像是时间静止一样，而后胸腔炸裂。霎时间，屋内下起了红色的血雨，杜语若俏白的脸颊也被滴上血痕。

“呼……”

杜语若足下一软，径直倒了下去。

每呼吸一次，脸上寒霜之色就加重一分，虽然屋内放着三个烧的火热的炉子，但杜语若口中仍旧不断呼出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