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我好难过(1 / 1)北新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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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博客图西郊。

楚烈本以为破晓之后便能见到久违的阳光,没想到天亮之后就发现云层便漂浮在天上,而且越来越低,越来越厚实,像是压在心头上似的,让人传不过来气。

脚下乃是漫无边际的雪原,白茫茫一片,延伸到天边,雪层和云团触碰到了一起,似乎天地在那里也不分彼此,彻底合二为一。

除了偶尔突出的几个坟堆以外,任谁也也分辨不出这里和刚才一路经过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语若姑娘,该上路了。”楚烈回头对杜语若说道。

早上杜语若与楚烈交谈一番后,知道了沈丽娘的悲惨境遇,心中不忍,于是拜托楚烈帮助沈丽娘料理一下后事。

楚烈正好需要处理那刘奎的尸体,于是去棺材铺子买了两副棺材,连同苏丽娘父亲的遗体一同拉往西郊坟场。

看着苏丽娘身着一身白色的孝衣,正跪在坟前烧黄纸。杜语若突然想起来什么,走到了苏丽娘身边,跪了下来。

“二哥,这一次不能带你回去,原谅我!”杜语若从腰带上解下来一个红色的玉环,埋进了雪中,一字一句地说道:“语若对天发誓,必会让他们付出应得的代价!”

杜语若语气极为平缓,虽然神色依旧淡漠,楚烈却感觉到了她的复仇决心。

忽然,杜语若右手在左手上一划,鲜红的血液顺着青葱一般的手指上缓缓低落,一滴一滴地洒在埋葬玉环的雪上。

“这是……年帮的血誓!”楚烈却未曾想到这杜语若竟是如此的决绝。

当年年帮帮主杜千霄刚刚创立年帮时,势力还很弱小,被多方势力所打压,在一次抢夺底盘的大战中,被其他三个帮派围攻,一位兄弟替杜千霄挡了一刀,死在当场,那场战斗也是大败而归。杜千霄悔恨交加,当即立下血誓要敌手血债血偿,之后交托了帮会便孤身一人前去复仇。

一个月后,“海鲨门”门主杨戈在自家码头检验货物之时,被人用鱼叉刺入胯内,登时毙命;半年后,“大鲸帮”帮主蒋海城被杀手杀死在青楼,头颅被挂在大鲸帮总部的大门上;一年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几乎就快被人遗忘的杜千霄突然归来,下战书挑战“大河盟”盟主王通海,二人大战时,杜千霄只攻不守,身中十六刀,而王通海在使出第十七招时被一刀砍下了首级。

当时相传,杜千霄在海鲨门的码头水下潜伏了十四天,才等到将杨戈一击毙命的机会;在大鲸帮青楼低三下四地当了三个月的小厮才混成了龟公,进入了青楼;后来又在一条激流的大河之中琢磨王通海的“怒海刀法”,日夜不停,苦苦钻研了半年才想到破解的方式。

之后年帮气势一往无前,在杜千霄的带领下横扫西川境内的江湖势力。从此年帮杜千霄的威名响彻天下,年帮更是成为了黑白两道都三分敬仰、七分畏惧的霸主。

所以这血誓对于年帮之人来说,乃是赌上一切、拼死都要完成的誓言。

“想不到杜仲对杜语若来说竟是这般重要。”楚烈没想到杜语若对杜仲这么情深义重,不由得暗自嘟囔了一句:“可惜啊,杜仲到死都不知道他家小姐的心思,还傻呼呼地把这个姑娘单纯地当个妹子对待。”

但是看到杜语若如此坚决的神色,楚烈也是替杜仲感叹一句:“也不枉你那般舍生忘死的拼搏。”

“沈姐姐!”杜语若突然握住沈丽娘的手,说道:“因为我们让你牵扯到了人命官司,本来应该带着你的,可是此去一路太过危险,只要我能安全度过,就过来接你。你要好好的保重!”

“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女人,若不是你和楚公子帮助,那天杀的刘奎还不知道要怎样折磨我。”沈丽娘连遭打击,此时突然被杜语若温柔地对待,心里不由得一暖,泪水在眼眶中流转,带着哭腔说道:“现在虽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但是也不会过得和以前那般痛苦。”

沈丽娘将身上的孝布扯下了来一段,替杜语若包扎上右手,擦干眼泪说道:“妹妹,这一路长途跋涉,一定要保重身子。”

又寒暄了半晌,楚烈和杜语若终于辞别了沈丽娘,踏上了通往青贺山的路程。

……

楚烈坐在马车的前沿,眯着眼,放任这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驽马晃晃悠悠的拉着车厢走,反正也只有一条大路,偶尔睁眼打一鞭子,这马走的倒也不慢。

更何况楚烈连续两天和高手过招,一条命差点栽在李孝堂和老者的手上,和那名黑衣人的大战也耗费了许多的心力,此时略一放松,竟感觉困乏无比。

“楚烈大哥!”杜语若突然从车厢里递出来一个包裹,说道:“这是我托沈姐姐买的。”

楚烈接过打开,却是一件毛皮大衣,不觉莞尔,便穿上了。

“多谢语若姑娘了。”

“楚大哥不必多礼,叫我语若就好了。”杜语若挂起了车帘,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说道:“我之前给二哥也买了一件,可惜他嫌太热,不肯穿。”

楚烈见主动提起来杜仲,心里也是好奇,说道:“我听杜仲老哥说,他有家室?”

“不错。”杜语若轻轻地笑了笑,说道:“二哥比我大十五岁,早就娶妻生子了。”

“听姑娘的口气,你与杜仲老哥的感情很深啊。”楚烈对着马屁股抽了一鞭子,说道。

“我的母亲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大哥和父亲忙于帮内的事务,很少顾及到我。我还有个姐姐,但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出嫁了,而且我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人虽然关切,但终究不能时时照顾。”杜语若将额头的几缕发梢拨在耳后,说道:“二哥是父亲的徒弟,常常在来往于家中。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一来二去,我倒是和他在一起时最为开心。”

说着,杜语若脸上充满了回忆之色,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还记得五年前二哥大婚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我觉得心里不痛快。我去找父亲,求他不要让二哥结婚,我只想让他陪着我。可是父亲那天突然很生气,把我关了起来,又把不明所以的二哥臭骂了一顿,从此以后,就不许他和我来往。”

“可是那又怎样!”杜语若虽然笑着,泪水却是一滴一滴慢慢地滑落下来,落在褥子上,浸出了一个又一个泪痕,“后来我拿着刀抵在胸口对父亲说,如果他要阻挠我,我就自杀。”

楚烈看杜语若一脸骄傲的样子,沉默不语。

“我知道二哥只把我当妹妹,所以我威胁父亲不准排斥二哥,更不准让二哥知道我的心思。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保护我,对我好。”

“因为我以死相逼,父亲最终默许了我。”杜语若突然笑出了声,带着一点羞涩,说道:“你知道么?杜仲他就是个棒槌!简直要笨死了!”

“他老是在敦促我吃药,可是他那里知道,我吃完就会背着他又吐了。每次我的寒毒发作时,他都要给我度气。”杜语若闭上了眼,好像很怀念:“他的手很粗糙,又笨,每次给我度气的时候都很无措,非要隔着件衣服才好。”

“可是他有哪里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他手上那股暖洋洋的热度……”

楚烈靠在车厢门口,回头看去,杜语若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婴宁啜泣起来,双手用力捂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来。

“语若姑娘……”楚烈想安慰她,可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杜语若突然抬起了头,泪水大片大片的滑落,哽咽着说道:“我好难过,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就这样离开我!”

楚烈叹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觉得心中烦闷,最后手一抖,对着马的屁股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正在赶路的驽马哪里能够理解此时二人的心境,屁股吃痛,也只是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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