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吕布收到安邑侯府的来信,无非是娇妻说了一些府中日常。零零碎碎,写满了几大张纸。
吕布一一细看,发现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反而觉得安心不少。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硬纸做的盒子,毫不起眼,吕布拿着,感觉分量倒是不轻,好奇之下打开,里面却是同样大小的月饼七个。
月饼精美圆润,色泽诱人,看上去就非常可口。
每个月饼之上还有一个字,连在一起便是“你永远不会独行”。
吕布感念娇妻情意,在这他乡之地,竟能收到来自亲人的节日礼物,只觉温情无限,湿润了眼眶。
这时,卫兵来报:“禀报将军,袁绍大将颜良如约前来,正在军营校场等候。”
吕布将书信收好,将月饼放置于桌案之上,临走时又觉不妥,心想这盒子这么不起眼,若被当作垃圾扔了,岂非辜负了夫人一片情意?便取了笔墨,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一盒月饼”,这才放心离去。
来到校场,果然见颜良骑着枣红马,手提精钢长刀,一身黑铁连环锁甲,正在校场勒马而立,仰首四顾,倒有几分大将气度。
吕布看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心想这马超虽还年轻,但终究与自己没有仇怨,念在其父与自己的交情上,将魏续、侯成等人放回了并州,并将吕布遗落在洛阳的方天画戟也一同送了回来。
颜良见吕布到来,面现大喜神色,抡圆了长刀,策马朝着吕布杀来,大叫道:“将军吃我一刀!”
吕布做年征战养成了以力制力,以暴制暴的对战武艺,自持神力无双,从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此时见颜良刀锋凌厉,隐隐有几分当年虎牢关前红面汉子的风采,不由见猎心喜,迎着刀锋而上,道:“好刀法!”
两人交战一合,如电光火石,乍然分离,身影交错而过。颜良只觉双臂酸痛麻木,虎口处竟已失去了知觉,不觉心中震惊,这吕布果然名不虚传,只这一回合,几乎让他丧失了再战的能力。
吕布一击之下也是惊异,自己全力一击,能够轻松接下的当世并无几人,对着颜良不由高看了几分,也怀疑历史上他是不是临战吃错了东西?否则怎么会被关羽轻易斩杀?或许他不如关羽威猛,但若想保得性命,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掉马回头,大喝道:“你也吃我一戟!”
颜良好歹成名已久,虽然此时受了挫折,但岂会轻易退却?提刀迎上,丝毫不敢大意。
吕布画戟挥出,带出一抹残影,犹如一道耀眼的光华,呼啸着雷霆之势,朝着颜良当头斩落。
颜良虽然聚精会神,但见画戟来时如同闪电,有摧枯拉朽之势,未及反应便已到近前,看着闪耀着光华的戟刃,颜良心头一凉,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吕布纵马飞驰,汇聚全身神力于画戟之上,正朝着颜良斩落,忽然腹中传来剧痛,如肠脏绞合,脸色大变,一身力量便去了七八分,勉强将画戟收回,不使他跌落地上。
颜良本欲等死,见吕布竟收了招式,不觉心中更是佩服,如此凌厉的招式,他竟然还能收能放,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下马拜倒道:“吕将军神勇无双,颜良佩服。”
吕布脸色惨白,刚才若是战场对敌,颜良乘势攻来,自己气力不济,哪里还有命在?虽只是片刻不适,但生死之间不过一瞬,高手对决,岂能有片刻迟疑?
心中震骇之余,便在无心思在此逗留,道:“我军中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也不待颜良说话,策马便去。
颜良目送吕布远去,还尤自赞叹道:“果然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可惜了赤兔马竟死在乱箭之中,否则这世间两强合为一体,还有谁人能够争锋?”
吕布回到军帐之中,画戟几番试着挥舞,无论如何用力,总不会再出现刚才的情况,细细思量,方才是自己汇聚全身之力的一招,心下怀疑,便走到营帐之外,挑了一把战斧,高高跃起,汇聚全身力量,朝着一根圆木劈落。
果然腹间又,传来了一阵绞痛,吕布咬牙坚持,将战斧劈落,但终究受了腹间影响,宣泄了气力,把一块圆木堪堪劈成两半。
一旁兵士见将军忽然出来劈柴,惊的目瞪口呆,待在看到战斧威势时,更是惊为天人,因为那隐隐传来的雷霆之声,实在让人过耳难忘。
挥退了兵士的参拜,吕布实在不想多言,如今果然找到了症结所在,也就是如今的他,临战时不能全力以赴,需要刘有一分力,才不至于催动肝肠。
这虽不是什么要命的症结,这世上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人能逼到他全力以赴。但人生在世不能随心所欲,却要畏首畏尾,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一时心中怅然若失,回到军帐,强迫自己忘掉此时,毕竟这种伤势未必便不能全好,若以后精心调养,说定也能恢复如初。
有想起娇妻寄来的月饼,不觉有些食欲,待去桌案取食时,却发现不见了月饼踪迹。
吕布气恼不已,这堂堂帅帐,难道还有人竟敢偷食不成?
传来守卫士兵询问,卫兵道:“杨军师方才进来,说主公叫我们一人一口吃了月饼,还叫我等勿忘主公恩德。”
吕布一拍大腿,暗骂自己愚蠢,明明课本上早就学过了一人一口酥的故事,却还能重蹈覆辙,把杨修好这一口的事给忘了。
只可惜白白辜负了夫人一片情意。
也不找杨修问话,想来必定还是和历史上一般解释。
想起那刻有七个字的月饼,心中怨忿却如何也不能平息,只气的吕布肝肠隐隐作痛。
这时,杨修却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一脸郑重的道:“主公大势不好了。”
吕布怎么看他,都觉得一脸贼相,不悦道:“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杨修眼珠一转,便知道吕布这是犯了什么毛病,一挺胸膛,一脸老成持重的道:“主公请容我细禀。”
说着便自己找了坐榻,端端坐好才道:“洛阳传来皇帝诏令,恢复主公大将军职位,命大将军统筹翼州平乱事宜。”
吕布一愣,但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杨修已经替他分析道:“主公你想,这所谓的大将军,一无实权,二无俸禄。如今你又身处袁绍复地,助袁绍剿灭张燕黑山军。皇帝却不早不晚来了诏令,这分明就是要令主公和袁绍起嫌隙之心,乃是驱虎吞狼之计也。”
吕布听他分析,恍然大悟,道:“马超竟对我有此敌意?”
杨修摇头晃脑的道:“我看此计绝非马超所出,乃是如今的尚书令陈宫所为,此人口蜜腹剑,狡猾异常,又曾与主公有嫌隙。马超不过是个不满二十的孩童,岂会有此等见识?”
吕布见他嘲笑马超年幼,心想你比他大不了两岁,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暗觉好笑之余问道:“既然此乃毒计,我该如何处置?那袁绍若听闻我被复任大将军,以为我将夺他军权,岂非心怀记恨,后患无穷?”
杨修对着面前茶水中自己的盛世美颜微微一笑,道:“这事好办,主公可发公文公告天下,拒绝出任大将军一职,皇帝难不成还能将主公绑了去治罪不成?”
吕布连连点头,道:“德祖之言甚是,既然陈琳不在此处,这公告公文便由你来写吧。”
杨修颇为为难道:“这实在非我所长啊,我写诗作赋还行,这撰写公文,实在没与经验啊。”
吕布冷笑道:“是啊,曲解词义,偷食月饼,更是你所长。”
杨修没想到吕布竟在这里等着他,暗道:不就是几个月饼吗?主公也忒小气!嘴上却不敢放肆,诚惶诚恐的道:“杨修定不辱使命。”
当日杨修写好公文,便又令左右书掾誊抄若干份,发往朝廷皇帝、翼州袁绍以及各地州郡。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天,袁绍便命人送来了军需粮草数十车,对吕布大军的一路辛劳表示慰问。
收到粮草,大军也不迟疑,毕竟已在此盘桓休整好几天,就连高顺的步兵也已经在此修整了两天,若再不北上,只恐众人都将要长出二斤肥肉出来。
大军离开邺城,一路北上,经过魏郡,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在九月初到达邯郸。
这邯郸却是临近太行山,是以有大股小股黑山军数十支,他们与官军前后周旋,官军进,则他们退,官军退,则他们出。如此周而复始,战之不尽,杀之不完。
令这邯郸古城,再不复往日繁华,平民富豪尽都出走他乡,原来的锦绣山河,变成了如今的满目疮痍。
吕布叹道:“这黑山军兵力强盛,却攻而不取,取而不治,到底只是匪祸,初时还能得百姓响应,削竹成枪,望屋而食。到后来匪性昭着,失尽了天下之心,便真的流落成了流寇匪患了。若不能及时将其剿灭,谁知将还有多少无辜百姓受他们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