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老黄的法子成了?”吕幸凝重的问道。
“我想应该是,只可惜他的成果和他自己都被付之一炬了,此前的努力都算是白费了。”颜磊黯然地道,他们许多人在此隐秘做事多少年,鬼鬼祟祟做着不为人知的事,连告诉家人妻儿的权力都没有,眼见大功将成,却遭此横祸,怎能不叫他黯然神伤。
吕幸却沉吟了下来,既然老黄能够取得突破,便绝不可能是一夕之功,丹房炸毁没有留下踪迹,可在他的住处却还是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况且老黄临死之前已经探明了方向,在场众人有都是有着多年经验的炼丹大师,只要清楚他们所要尝试的方向,必定会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样,诸位先在此休息,大过年的也不比太多惊慌,我会安排专人为各位送来饭食,制药的事容后再。”
吕幸出言安抚众人情绪,他如今还面对这许多疑问需要解答,这次忽然的爆炸是如何引起的,突来的大火是在爆炸之前还是爆炸之后?是炼药过程中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破坏?许多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一件件抽丝剥茧,一条条理顺了来看。
而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要去后院老黄的住处,看那里能不能找到老黄所遗留下来的制药配方。
这种事关机密的事,吕幸当然不会让别人代劳,亲自率领近卫军十几人,穿过还有余烟袅袅的火场废墟,烧去了大半截,还剩下几间断壁残垣的后院房舍。
所幸老黄的住处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吕幸带人在其中搜寻,很轻易就在书桌上找到了好几张写有制药比例的纸张。纸张上字迹潦草,勾勾画画全都是修改的痕迹,毛笔随意搁置在桌面的纸张之上,晕出一大面墨迹扩散成一片。可见老黄离去时应该十分匆忙,连放置好毛笔的时间都没有,也或是时分的紧迫兴奋所致。
找到配方以后,吕幸暗自送了一口气,老黄已经没了,他的研究成果便是他留在这个世间最重要的东西了,是能够体现他人生价值所在之物,想来老黄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吕幸将几张配方草纸叠好收到怀中,他不知道那一张才是老黄最终的结论,但带出去,颜磊等人应该能够看懂,他虽然不知道父亲让这些人研制这些东西的用意所在,但总不会是长生不老的事,父亲常有惊人之举,不定这些药剂的用处或真能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呢。
忽然,一声破空之声飞速而来,吕幸身边的近卫皆都面色大变,三四人迅速围拢在吕幸左右四周,一只长箭自窗轩而入,刺破窗纸直中吕幸身前的近卫眉头。
“护驾,有刺客!”
近卫蜂拥而至,屋内几名近卫将吕幸护在身后,持刀警戒四周。
十几名劲装大汉蒙着面,从废墟中飞跃而来,手中所持各色武器,长刀长剑、棍棒枪戟应有尽有,当不是军中人物,只是来人人数虽不多,却个个英武不凡,出手间都是力敌千钧之力,门外守护的十几名近卫竟然不能抵挡,几息之间已经死伤了好几人,且战且退,已经到了房舍的门口,眼看就要被逼近房舍之内。
“吆呵,竟然还有一条大鱼,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呢。”其中一人刺客走出上前,装饰与旁的刺客稍有不同,一身赤红色长袍显得过分紧致短,勾勒出浑身丘壑累累的肌肉,就像是准备爆发的人体炸弹一样,头上裹着一条绿色头巾,上面是一个奇异的道纹符号,一张狰狞的面具扣在脸上,露出一双泛滥着赤红色光用的双眸,异常的摄人心魄,便似厉鬼一般。
“老大,我们来可不是为了杀人,况且这个人身份特殊,要是杀了只怕主上怪罪,还是拿到东西要紧。”刺客中有人提醒道。
鬼面人阴阴笑道:“有人先到一步,不杀人怎么取东西,况且出刀饮血是我们兄弟的宗旨,断没有让羔羊离开虎口的道理。”
近卫都已经退出了屋内,团团把吕幸护卫在身后,看着此刻大摇大摆走进门口有恃无恐的样子,吕幸便知眼下危机十分紧迫,这些近卫虽然是军中甄选出来的精锐之士,可不过也是些寻常兵卒,比上其余士兵也只是胜在经验丰富反应敏捷罢了,要是真正对上高手,就没有一战之力了。
知道眼下事无法善了,吕幸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拖延时间,让在外面的近卫大军及时赶来,若有统领庞德在此,这些此刻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安邑城中行刺,尔等可知我是何人否?”这些人明显知道吕幸的身份,而且从方才此刻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吕幸的身份还是很有些顾虑的,吕幸就是要利用这一点,令他们的顾虑加深,至少能够通过问答的时机拖延时间,给外面的近卫军赶来的机会。
一众刺客虽然蒙着脸,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明显还是以滞,似乎行刺并不是他们这才来的任务。
“嘎嘎,你千万要出来你是谁,否则我还真找不到理由杀你。”鬼面刺客阴沉地笑道。
吕幸分开身前近卫,他知道这些人如果要杀人,近卫也拦不下多久,还不如与敌人相对,至少要在气势上不输于人,才能给刺客足够的心理压力,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你们这次来并不是冲我来的,遇见我只是个意外?”吕幸看着鬼面刺客的眼睛,发现其中除了张狂不可一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哈哈哈,娃娃,我知道你是谁,你只要交出东西,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杀人抢货,正是我们兄弟的营生。”鬼面刺客言语里傲慢显而易见,让人毫不怀疑他真的有杀死吕幸之心。
吕幸现在已经确定,这些人开来还真不是来杀自己的,那么他们闯进火场又是为了什么?谁都知道烟花院地位非同一般,自从上几年盗窃案流放之后,便再也没有权敢打烟花院的主意,这些人蒙面前来,号称是来取什么东西,可见已经是蓄谋已久。
“你们要什么,来看看,看我是否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吕幸套话道。
“少装蒜,把长生不老药交出来,我等可饶你不死,要不然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刺客中一名声音豪放的女子声音叫道。
吕幸循声望去,只见话之人身高七尺,站在一众刺客中丝毫没有身高上的劣势,宽阔的体魄与成年男子不遑多让,乍一看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女子!唯有她略微隆起的胸部,才与众人稍有区别。
吕幸差点笑出声来,长生不老药这个传已经在安邑城流传了两年,自从吕布大肆笼络下炼丹师的时候,人们就在传,吕布这是要效仿始皇帝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果然事件的发展正和人们预料的一样,吕布先是组建烟花院用来掩人耳目,又派重兵沿街封锁,不使任何人靠近。这样一来民间关于长生不老药的传就更加的喧嚣尘上,几乎每个人都笃定,紧缩聚集下炼丹师,就是要炼制始皇帝都没有完成的壮举。
而相信这样流言的可不仅仅只有民间的百姓,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是十有八九都深信不疑,也就只有吕幸并不相信,他深知父亲不重生死,不信鬼神,更对于始皇帝这些愚昧的举动嗤之以鼻,他曾经明言过:饶生死乃是自然法则,想要延年益寿唯一的办法就是合理饮食、强健体魄、开怀心态,即便如此也就能比旁人多活一二十年罢了,想要千岁万岁岂不成了妖怪,垂垂老须被人嫌弃,挤占儿孙福祉,于家于己有何益处?
眼前这些人竟然是为了莫须有的长生不老药而来,要是让他们知道根本就没有那东西,是不是要气到吐血?吕幸想到此处,再也难以克制,失声笑了出来。
“你敢嘲笑我,真以为我们不干杀你吗?”女刺客勃然大怒。
一把钢刺凌空飞来,携带雷霆之势,身前近卫眼看不妙舍身挡在吕幸身前,被飞来的钢刺刺穿心肺,眼见不能活了。
余下刺客眼见动手,也不待鬼面刺客的号令,一时群起而上,朝着吕幸所在的方向杀来,近卫还剩不足十人,实力上本就不是刺客的对手,此刻又在人数上处在劣势,片刻又死伤了好几人。
吕幸眼见危及,知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若不能奋力一搏,便会是身死事败的结果,自己死了并不要紧,关键是他身上还有重要的配方没有带出去,一旦落入这些歹人手中,谁都不知道回事怎样的结果。
危机之中,吕幸忽然心生一计,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捏在手中大叫一声:“都住手,否则我就把长生不老药吃下去。”
刺客们听到长生不老药的名字,果然都是身形一震,连狂傲不可一世的鬼面刺客都停下了手来,凝视着吕幸手中巧泛着乳白色光晕的瓷瓶,心中已经确定,这绝对是长生不老药无疑,只看这名贵的瓷瓶,便不是普通物品能够使用的。
要知道如今社会上所流通的盛具大多数都还是陶铸,瓷器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产物,可是吕布也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之前忙于战事,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是自从停战之后,在这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他想要做的事可不仅仅是一件两件。
吕布曾经过:人活在这个世上并不容易,所以在生活上还是要精致一些的好。
瓷器就是在最近两年流传开来的,然而由于工艺并不成熟,因此瓷器并不如后世精致,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粗大笨的陶器来,已经是有了差地别的变化了,贵族大户为求一瓷而不惜千金,绝对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
能够用瓷器盛装的东西,除了长生不老药,还能是什么!
鬼面刺客眼中的红光更加强盛,看着吕幸手中的瓷瓶,就像是看着心爱的女人一样,不,不一样,心爱的女人或许他还能舍弃,而这瓷瓶他势在必得!
“你要是敢吃下去,我就是抛开你的肚子也要挖出来。”鬼面刺客的声音有些干涩,就像梦呓一般。
“哈哈,告诉你们也无妨,今早丹药开炉,不幸炸炉,炼制此药的黄大师当场炸死,所炼制的丹药只有这些幸存,我如今只要吞下,此神丹就会遇水即化迅速被我吸收,你怕尔等要白忙活一场了。我死凉是没什么要紧,只是尔等没有完成任务,你们的主人会怎么对你们呢?”
吕幸将计就计,既然这些此刻是为了不存在的长生不老药而来,那么他正好可以打一个信息差,把神药仙丹的事的很真的一样,叫这些刺客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外围的庞德在久等没有消息之后,必然会发现这里的不妙,不定正在带兵赶来,只要自己多坚持一刻,那便多了一刻的希望。
而吕幸所想不到的是,比庞德更先发觉他们处境不妙的却是别人,一个与他向来为敌之人。
城东,了望塔高如云端,站在其中只觉地之大人物之。
看着脚下如棋盘一般纵横交织的街巷建设,皇宫、王府等最为显赫的建筑更是一览无余,近处犹还在冒着余烟的烟花院显然已经成了一座废墟,废墟中的一场厮杀已经转移到了屋内,使得吕苟并没有看到结局。
“有人竟然还比我心急,你到底是谁想要置吕幸于死地?”吕苟看着脚下的城郭若有所思。
在吕苟的身后,一个全身黑衣的中年人束手而立,花白的须发与他实际看上去的年龄并不相符,即便就这样站着,也在形容之中隐隐流露出一种浓烈的沧桑感,那是世事磨砺的味道。
“杀人越货无非名利,这些人兵器驳杂师出无名,当是江湖宵之类,所为者不过利字而已,想来是他们相信了坊间的无稽之谈,把长生不老当了真,倒是为公子当了马前卒,甚好。”
“哈哈哈,要真这么,我这个兄长还是够倒霉的,竟然会死在一群江湖宵的手中,实在令人扼惋惜呢。”语气中吕苟的笑声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一张妖异的脸上,皮肉动也不动,看上去尤为阴森恐怖。
“公子也不可高兴太早,一旦世子身死,刺杀他的罪名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公子所为,公子还是先想想怎么承受晋王的怒火吧。”黑衣人垂首语气淡然的道。
“唉,我这个父亲对我还算不错,可惜他不该太贪心,生出两个儿子来,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不是吗?”吕苟的语气中竟然透露出一股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萧索之味,就像苍凉秋季的暮色,如同卷过落叶的风。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并没有话,忽然看着脚下不远处废墟处眼睛一亮道:“公子的冉了。”
吕苟嘴角弯起弧度,转过身来道:“下去吧,不看了,我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长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