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臣子去哪里了呢？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今天仗打的多厉害呀！”史臣母亲心里担心的问道。

“那小子能有啥事？别看的他平时不咋干活，那脑子机灵着呢！”史臣父亲似乎毫不在意的说。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是不是小臣子回来了！”阿凤正在煤油灯下面缝补衣服，听到有人敲门，就放下了手里头的针线活，起身向门口走去：“小臣子，是你么？”

“啊！”只听阿凤一声将尖叫。

“咋的了？”史臣父亲听到尖叫声，也向门外望去！

只见史臣用右手按住左胳膊，鲜血已经流的满身都是。他面色苍白，目光无神，虚弱的说：“水，水，我要水。”

史臣母亲也探出脖子，向门外瞅去，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吓得从炕上掉了下来：“这可是咋整的呀？”然后也哭了起来“呜呜”

只有史臣父亲还算理智，女人们都被吓得失声哭了出来。“快，快，喂红糖水！多弄点。”说完就上前把史臣抬到炕上，然后解开衣服。史臣父亲看了看史臣的左胳膊，皮已经翻开，肉也翻开了一大块，隐约间还能看见白色的骨头。

史臣父亲看了一眼史臣的伤口，眼睛眯了起来，说：“我的个怂儿子，这是受了枪伤了！”然后转过头喊：“快去请郎中！”

阿凤捂着嘴，哭着向外面跑去。

不一会，郎中就请了过来。那个时候，也只能请郎中来看伤病了，去不了大医院。一是因为交通不便利，就算是个正常人去县里的医院也需要走上一天。而且现在正在打仗，医院里更是人满为患。大夫也多被抓去给军官看病，根本无法顾及史臣的伤势。

“呀！这么大伤口，咋弄成这样了？”郎中坐在炕沿上看着史臣左胳膊上的伤口，然后转过头对着史臣家里人说：“喂没喂红糖水。”

史臣母亲哭着说：“喂了，喂了挺多呢”

郎中点了点头，看了一会伤口之后。把史臣父亲叫到了屋外，说：“老二呀，有两个事儿要和你说，一件好事儿，一件坏事儿。你想听那个？”

史臣父亲着急的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没用的，有啥赶紧的快说。”

郎中说：“你们家孩子，命挺大。挨了枪子儿，但是子弹没留在胳膊上，穿过去了！也没伤到骨头。”

史臣父亲着急的说：“放你娘的屁，这我知道呀！刚才给脱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

郎中：“就是……”

史臣父亲：“就是个啥？”

郎中：“现在伤口太大！已经伤到动脉了，而且现在没有药了！”

史臣父亲眯上眼睛，疑惑的问道：“你是个郎中，咋还能没有药呢？”

郎中说：“今天下午，有几个破衣烂衫的日本兵端着枪把药房里所有的药都给抢走了！消炎药，止痛药啥的全都给抢走了，一点都没留！”

史臣父亲说道：“去别的地方呢？或许能有药！”

郎中说：“别去了，今天王药房的掌柜已经和我说了。今天附近凡是能治病看伤的地方全被抢了！仗打的太厉害了，日本人抢完之后，老毛子又过来抢。而且你们家小臣子伤口实在太大了，很容易就会感染的，搞不好，整条胳膊都会废掉的！”

史臣父亲说道：“那可不行呀！我儿子不能没有胳膊，老张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呀！”

郎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办法倒是有，但是就要看小臣子的造化了！”

史臣父亲凑上前去，几乎快要贴到了郎中的脸上问：“啥办法？”

……

郎中在屋里把煤油灯的玻璃灯罩拿了下来，提到了和眼睛平行的水平线上。和史臣一家人说：“一会人无论怎么折腾，一定要按住了！老二赶紧去取个擀面杖来，让小臣子叼着，别一会烧的时候，疼得他再咬到舌头！”

准备工作开始了，史臣父亲和郎中把史臣翻了一个身，让史臣趴在炕上。然后史臣母亲和阿凤一人按住一条腿。史臣父亲则是侧开腿一条腿跪压在史臣的右胳膊上，另一条腿则是在跪压在史臣的身子上，双手握紧史臣负伤的左胳膊。

手术要开始了！

郎中把史臣翻出来的皮肉给翻了回去，尽量保护好骨头。然后，把煤油灯的火苗调到最大。开始一点点往史臣的伤口上靠近！

“啊”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火在人肉上烧会发出滋啦啦的响声，人的皮肤是人体交感神经最多的地方，那种疼痛会透过人的神经元直接传送给大脑。

史臣扭动着本来就虚弱的的身体，开始折腾了起来！但是身体已经被牢牢压住，又因为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所以折腾的还不算太过于激烈。他咬着擀面杖，嘴里含糊不清的狰狞的喊道：“卧槽你姥姥的！疼！太特么疼了！啊”

过了一会，屋里面出现了浓浓的烧人皮的气味。史臣母亲双手按住儿子的大腿把头转了过去，眯着眼睛哭了出来。阿凤被吓得眯着眼睛，低着头在哭，她的双手也在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滋啦滋啦”

“呜呜”史臣一边叼着擀面杖，一边疼的用脑袋直往炕上磕，疼的他眼睛也跟着流出了泪水，太疼了！

郎中一边烧着史臣的胳膊，一边安慰着说道：“小臣子，别觉得疼！人家关二爷刮骨疗伤，人家可是大英雄！咱们这回也不差啥，烧过了之后，这回咱们也是英雄嘞。咱们也是个爷们了！忍这点哦！”

折腾了一会后，史臣疼的昏死了过去。

等到了第二天，史臣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纱布包好了。

因为家里有了病号，需要养病。所以阿凤特地上乡里买了些鸡蛋回来，煮了鸡蛋给史臣吃。

阿凤把虚弱的史臣搀扶到饭桌上，然后给史臣盛了一碗高粱米饭，拔了个鸡蛋放到了史臣的碗里。幸好伤的是左胳膊，史臣还可以用筷子，史臣低着头开始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是咋挨上枪子的腻？”父亲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用眼睛瞅着史臣疑惑的问道。

“嗯昨天嘛”史臣咽了一下嘴里的食物，然后抬起头兴奋地说道：“我去看打仗了！唉我去我看见老毛子的坦克了！那铁家伙老牛逼了！把小日本子的脑浆子都给压出来了，血喷的那么老高！人家小日本也挺虎呀，绑着炸药就往人家车底下钻。有的坦克都给炸的细碎细碎的了！可打了！”

“然后呢？”父亲看着他，严肃的问道。

“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崩过来一枪，然后我就回来了！”

父亲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混王八羔子！就知道作！人家部队打仗，你看着来什么劲呀！不特么要命了，幸亏打的是胳膊，要是偏了一点，命特么都丢了！”

听完之后，史臣低下了头继续吃饭。父亲用手指着他说道：“小臣子你给我听着，今天你有伤我不和你计较，以后要是还有打仗给我离远点。你要是再去看的话，你回来看我能不能打死你！死都让你死外面！”

“嗯行！”史臣敷衍着说道。

母亲拍了一下父亲的肩膀：“别说那么丧气的话！”

父亲眼睛瞪着史臣又瞅了瞅母亲，然后又接着拿起快子吃起饭来。

因为受了伤，所以家里面的庄稼活都不去找他做了。但又因为没伤到骨头，伤势还不算不太重，来回走动还是可以的，他就又过起了游手好闲的生活。

过了还没有几天，史臣懒洋洋的在外面晒着太阳。阳光的照耀让他沉醉，他准备打个盹。忽然就听见，有人在喊：“小日本子完啦！小日本子完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中国抗日战争结束。全中国300万汉奸按照罪责，高级别的汉奸直接死刑部长级别的无期徒刑，牢底坐穿次长级别的处15年以下有期徒刑局长级别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剩余的那部分被强征做“皇协军”的小兵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一年史臣16岁，

史臣听到战争结束的消息，高兴坏了。

他以为战争已经结束了！

但其实，

属于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