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刘兴转向手下。

身边的西装男二话不说，转身向门外走去。

“赵大哥，请吧。”

刘兴做了个请的手势，但紧绷着嘴唇，眉头皱在一起，眼神如刀，明确的告诉周游，立刻给我走！

周游回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毕竟他不是赵有望，他对孙莹莹和赵希希只有同情，并没有其他更深的感情。

“好。”

周游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仍旧没有反应，不过前面的西服男打开了手灯，把楼道里照得亮亮堂堂。

“龙儿，你说的奇怪的人，是指的刘兴吗？”

“嗯。”

“他哪儿奇怪了？”

“我，无权告诉你。”

还是同样的答案。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周游只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周游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到敏感问题，小龙女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甚至说话的声音高低、语速都是一模一样，仿佛是事先录好之后重复播放的声音。不过，这些回答并非毫无意义，至少说明这个刘兴，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物。

难道，他也是灵使附体？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周游虽然不太想为难小龙女，但确实想弄个明白。

“龙儿，这世上还有其他的灵使吗？”

“我，无权告诉你。”

果然！

周游暗暗高兴。

“那所有的灵使，都听从于观音姐姐吗？”

“不是。”

呃！

这就有些棘手了。

“难道灵使们还有其他的首领？”

“我，无权告诉你。”

看来是了。

“对了，”谈及灵使的事情，周游想起赵有望突然冒出来干扰他的情况。“今天赵有望的意识突然冒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的意识并未离开他的躯体，只是因为灵使的力量，被禁锢住了而已。”关于这个问题，小龙女倒是回答的很详细。“如果遇到外界强烈的刺激，宿主的意识有可能突破禁锢，干扰到灵使的意识。”

果然如此。

“那遇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集中意念，再次禁锢住宿主的意识”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宿主是不是就能夺回他的身体？”

“不能！”

小龙女突然加重了语气，这令周游大为意外。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说话一直都是和风细雨的，突然的变化令周游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重要。

“灵使的意识力非常强大，这是灵使能够禁锢宿主意识的原因。如果放任宿主的意识，那…”说到这儿，小龙女突然停了下来。

“那会怎么样？”正听到关键时刻，周游自然不愿放过。

“侵蚀！”小龙女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记忆的交错和碰撞，意识的摩擦和混合，情感的覆盖和消磨，之后，之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如果不是在用意识交流，周游恐怕早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迷失，迷失在错乱的记忆中，迷失在重叠的情感里，有时候你会觉得你是他，有时候你又会觉得你是自己，有时候又会觉得你是另一个她，有时候你又会觉得什么都不是，脑子乱成一团，一个个画面，一张张面孔，一段段感受，你一会记得，一会忘记，一会陌生，一会熟悉，一会害怕的高声尖叫，一会又幸福的留下眼泪…”

“够了！”周游实在不忍心再让她说下去了。“龙儿，够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从小龙女述说的状态看，这些应该是她的切身体会。

难道她曾经也是灵使？！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你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渐渐地，渐渐地，你会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开始尖叫，叫着叫着又开始笑了。你看着镜子，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是我？是他？是她？还是别的什么…”

这是，意识错乱吗？

听着小龙女的述说，周游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她说的不是别人，而是在说他自己。

我的记忆、情感、性格和赵有望的混杂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我会像她一样吗？

赵有望嗜赌如命，如果他的意识侵入到我的意识里，我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赌鬼？

如果以后再遇到个酒鬼那？

色鬼那？

又或者是个杀人魔那？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会彻底失去自我吗？

我也会疯掉吗？

周游陷入了无法控制的臆想之中。他停在原地，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整个世界如蒙上了一层面纱，变得不再真实，听觉，触觉、视觉、嗅觉，全都越变越淡，越变越淡，终于，消失不见了。

死亡！

这是死亡的感觉！

没错。

周游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难道我又要死了吗？

呵呵，也罢，总比疯了好吧。

周游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游游，游游，我怕，我怕…”

小龙女柔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声音稚嫩的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游游，游游，救我，救救我…”

“龙儿！”

周游猛得睁开了眼睛，满脑子都是小龙女飘飘如仙的身影，都是她温柔的声音，都是她每每安慰他时的温暖。

“龙儿！”

周游集中全部意念，沿着小龙女微弱的声音急速前进。

黑暗！

无尽的黑暗！

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张眼睛，仿佛潜伏着无数的野兽。

砰！

周游撞上了一层屏障。

哗！

漫天的碎片如一把把尖刀，从周游的意识中穿过。

“呃！”

冰冷！刺痛！

如锋利的刀片划过嘴唇，如尖锐的冰柱刺穿胸膛！

“呃啊！”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游游，游游…”

小龙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

周围的黑暗，如同贪婪的怪兽，一点点将她压缩，一点点将她吞噬。

“龙儿！”

周游不敢再犹豫，再次集中意念，冲向黑暗之中。

砰！

砰！

砰！

一层层屏障被打碎。

疼痛！

四面八方，无法逃避，无从消减。

周游感觉他似乎被撕成了碎片。

“呃！”

他想要大声尖叫，却又害怕会因此迟缓了速度。

“游…游…”

气若游丝。

小龙女身上的光辉逐渐黯淡下去。

都怪我！

都怪我！

周游不停的自责。

他紧咬牙关，一次又一次的穿破屏障，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龙儿，等等我！等等我！”

不要！

我不要再有遗憾！

我不要再有悔恨！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死去！

周游将意念集中于一处，凝聚成一束光柱，猛得冲向了前方的黑暗。

“轰！”

随着一声巨响，周游的眼前猛得一亮。

好美！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周游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花的海洋！

一望无际，随风摇曳，七彩斑斓。

风，温柔的如同母亲的手，温暖的如同爱人的唇，夹裹着阵阵花香，如一只调皮的精灵，在周游身边盘旋，轻轻抚摸着他的皮肤，轻轻吻过他的面颊。

像极了。

像极了小龙女温柔的话语。

这是哪儿？

这是

周游举目远眺。

在花海的中央，矗立着一颗长满了七彩树叶的大树。树枝上拴着一个秋千，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坐在秋千上，翘着两个小脚丫，来回的荡来荡去。

“龙儿？”

周游轻声呼唤，小女孩转头看向他。

“呵呵，游游，你来了啊。”

和风细雨的声音，明亮的如拂晓的第一缕光，温暖的如寒冬里的一团火。

“龙儿，你没事吧？”

“我，我很好啊，真的，从没有这么好过呐。”

柔声细语，如在耳边。

“游游，谢谢你。”

嗖！

女孩腾空而起，连带着整个花海，旋转成一团彩虹，冲进了周游的身体里。

“呃！”

周游猛得睁开了双眼。

眼前仍旧是刚才的楼梯。

“快走啊，赵大哥。”

身后响起刘兴的催促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游看向前方。

“啊！龙…”

话没说出口，周游赶忙捂上了嘴巴。

这，难道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