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粗中有细,方琼相信武直是有分寸的,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而手软、放水,虽把自己打倒却又保证不伤到自己,只受点皮肉之苦,而武直也相信方琼是深知分寸的,她并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样呆傻,相反倒有一些可爱,处处透着真性情,所以武直才敢放胆和她玩,冷面将她给打哭……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那些护院们,一个二个都不愿和我练功,我一叫他们,他们就拼了命的跑,好不容易抓着一两个,我还没出手呢,先就躺在地上了,这样的话,我的功夫还怎么见涨?”
“妹妹,他们也不容易啊,把你打伤了,我爹要把他们骂一个半死,要是不打吧,你提着把碧水剑,还真是很吓人,他们也不想莫名奇妙的就缺条胳膊少条腿的是不是?”
“嗯。我知道他们苦,所以我不是早就不再为难他们了吗,天天都是一个人练武,都要无聊得快死了,幸亏今天碰到了武直,这才是真男人……”
“别人都是把懂得怜香惜玉的才叫做真男人,在你这里,怎么倒反了过来?倒中情暴烈的?”
“你不懂。一味顺着你的那叫做表面男人,他们可能是害怕你,也有可能是想讨好你,总之,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在表演给自己或者别人看,是飘着的,而不是真正的在乎你是怎么想……”
方闻笑起来:“你懂的倒挺多!”
方琼也笑起来:“我告诉你,这就叫做女人的直觉!”
“小小年纪,古灵精怪!依我看,女人们的直觉可都大不一样才对……”
“那就算我一个人的直觉好了……哥,现在你知道我的苦了吧,就比如说那几个护院吧,我知他们的苦,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我的苦啊……”
“我怎么不知你?要是不知你的话,刚才我早就要冲出来阻拦了,我就是看在你那兴奋莫名的样子,所以才强忍着坐在椅子上不发声,说真的,你被他虐得太惨了,我差点就要看不下去了……”
“嘻嘻,爹爹不是老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哥,看来你今天也吃苦了,以后一定能当个大官中的大官……”
“算了吧,爹可没有这想法。而我,也乐于现在这样子,吃吃喝喝的,挺痛快,再读点书,其乐无穷……对了,妹妹,我送你两句诗……”
“什么?”
“胸无城府真女子,心有灵犀挚裙钗。”方闻摇头晃脑道。
“说我吗?”
“对。我看你对那武大印象挺好的,就怕你能‘识君怀’,他却不能‘知妾志’……”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心把他当师父,我却怕你在他那里学不来东西,我告诉你,那什么斗鸡,其实不过是儿戏,我看到过好些个坊间的小孩子在玩,不过,他们不叫斗鸡,叫做撞拐子……”
“什么?你是说这是种过家家一样的童年游戏?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们家离市集远,既远离市集的巷弄,周边又没有什么村子,所以你见得少。不过,虽然这是个儿童游戏,但说它像过家家一样可不算公平,不管怎么说,它都应该算是最激烈最有男子汉气概的游戏了,一般都是男孩子玩得多,女孩子则几乎没有……”
“你怎么不早说?”方琼急了。
“我不是看你当时那么投入吗?”方闻傻眼了。
“好个武大郎,他真的耍我?”方琼登时就想打转马头回天王堂找武直算账,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什么问题了:
“算了,能够斗鸡胜过我也是一种真本事。再说了,他是藏剑山庄的人,毕竟与寻常人不同,就算行事乖张些,也在理……”
方琼前后情绪起伏变化得很快。
“妹妹,要不你明天别去了……”
“没关系,我要去!不过你可要记得,爹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出门是去学厨艺,打算听他的话,要做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啊,我懂了!其实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出门就行了……”
“哥,观棋不语真君子,看破也不要说破,这才是真聪明……”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破的。对了,你那碗面不是倒了,真的吃完啦?”
“当然啊。我还放了两勺辣椒呢……”
“怎么样,没辣哭?”
“怎么没辣哭?这都怪你。是你说他那个辣椒坏掉了,我知道我的嘴没你那么刁嘛,怕品不出那怪味,不好找人家扯皮,所以就多加了些辣椒,没想到……”
两个人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谈回到了武直的那碗面,方琼停顿了一下,舌头不自觉的在唇边舔了舔,仿佛武直的那碗美味的西北风又端到了面前:
“没想到,那碗面又辣又好吃,我就一边流眼泪,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都顾不得和你说话了……哥,你怎么回事,当时我就坐在你身边,你竟然连我有没有吃完那碗面都会不知道?”
“对不起,妹妹……”方闻不好意思的笑了:“实话和你说,我当时也在专注的吃着那碗面,早已经忘了,你竟然也坐在我身边……”
“怎么,终于吃出味道来了吗?”
“是啊,我也和你一样,汤都没有剩一口,所以,我还真怕你和他扯皮,万一一失手把他给杀了……”方闻窘迫道。
“哈哈哈……”方琼爽朗笑道:“哥,你这后知后觉的毛病,又不是第一次出现,我早就见惯不怪了,怎么会糊里糊涂做出那种冲动、霸道的事情呢……”
“……”方闻被来自妹妹的吐槽给噎到,说不出话来。
“天黑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嗯,妹妹,上马吧,回家还有好几里的路,再走下去,我这双腿得断……”
两兄妹一起笑起来。笑声中,方琼上了马,方闻骑了驴,在渐深的夜色中急急往方家堡赶去。
方家堡在北郊,离着天王堂有十多里路远,地理位置很偏僻,附近几乎荒无人烟。
天色越来越晚,风越起越大,卷起漫天的风沙。
当两人终于回到了自家地盘上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披着一件遮风的斗篷带着两个下人正翘首以盼。
两个下人手里还各自托着一副衣盘。
“大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方闻一边跳下驴来,一边和他打招呼。
“你们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跟你们说,爹都回来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