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倒数着，在黑夜的陪衬下，它显得那么亮眼，但这份醒目中却饱含着一丝的阴森，这是血性嘛？血色一样的倒计时，血色一样的令旁人止步。

对面的红灯跟着招呼着，左右的绿灯倒显得格外暖眼，四面各司其职，相互间呼应着，联系着，指引着。

五人在路口右侧换了方向，吕也的好奇心一下子被眼睛里看到的这一切填满，道路旁聚集的群众络绎不绝，大略的清点一下足足有近百人。这并不是吕也关注的重点，人群聚拢在道路的两侧，东侧靠着学校的围墙，西侧紧贴着一个小区，所以东侧的人群拿西侧比起来明显稀薄的多，吕也他们站在东侧，两侧中央，道路中央，一幅血淋淋的场景直接刷新了吕也的视觉，冲击着，咆哮着，害怕着。

那副躯体盘缩在中央地带，一动不动着，感觉与世隔绝那般的寂寥。他是个男人，从他的穿着打扮便能看出来，他是个中年人，年龄大概五十岁出头，从他的身形跟头顶上的黑白并存的头发也能看出来，他很痛苦的躺在地上，切身体会着水泥地的粗糙与温度，他的腿好像断了，膀臂也是，浑身上下的每一寸土地好像都经过了大改造，他的骨头都散了。

七八米开外还躺着他的坐骑，一辆老旧的电动车，吕也不敢细看车子的残骸，因为那辆车的牌子刚好跟自己母亲的一模一样，它零碎着，它的伤势跟自己的主人不相上下，它直接被摧残到报废，直接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那段距离很长，路面上的痕迹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拖着那道长长的轨迹，这是生与死的距离。

一辆汽车从他的身旁经过，没有停，没有减速，有的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车头的方向；一辆摩托车拉着风从他的身旁路过，没有停，微微减速，车主瞥了一眼“尸体”，又猛的拉起油门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太多太多的看客，太多太多的吃瓜群众，吕也的心里是害怕的，吕行的眼中透露着怜悯，孙策目不转睛的盯着道路中央的惨状，翔君时不时的撇过脑袋，汪则彬的泪水已经溢出眼眶。他们每个人都想去伸出援助之手，可他们恐惧着，害怕着，他们无能为力，他们不情愿做一个看客，但又不能不充当一个吃着瓜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能指的就是他们吧。

有人打了120，也有人打了110。尽管夜渐深月渐高，可围观的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趋势，西面小区又赶来了一群人，吕也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他再一次看了看受害人的方向，地面上的血迹以及开始凝固，风吹奏过来都不会带动它的起伏抖动。

远处传来了刺耳的声响，车来了！救护车停在了受害人的前方，几名医务人员赶紧从车上赶了下来，这些曾经在电视剧里出现的场景正一幕幕地演绎在吕也的眼前，原来担架真的是那样，原来被抬上救护车真的是那么心酸。

伴着车鸣声，那般惨不忍睹的景象褪去了刚刚的痛心，主人公被救护车带走，朝着南面方向疾驰而去，红绿灯是傻眼的，也是被无视的。一摊血迹留在了现场，留给了闻讯赶来的警察叔叔。

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来到了现场，一个将目光转向了路旁的群众，还有一个正在处理着零碎的电动车，最后一个站在血迹旁端详起来。

“你们有谁看到是什么情况嘛？”体型较胖的一位叔叔询问着小区那一侧的群众。

一个中年妇女首当其冲的站了出来：“货车撞人跑了！”

警察看了看依着红绿灯的摄像头简单的回应了一句：“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警方！”

人潮渐渐散去，但还有些人依依不舍着，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哪里有热闹他们就往哪里去。

“赶紧回家吧！”孙策跟翔君异口同声道。

过目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讲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血泊里躺着的那具“尸体”，那辆支离破碎的电动车是他们看过最恐怖的恐怖片，现实与虚幻的第一次接轨，他们承受不了，小心脏怦怦直跳。

这是兄弟俩第一次这么晚回家，一路上是安静的，就连虫儿也被这番场景吓得失魂落魄，它们躲在草丛里，藏在缝隙中，不敢吭声，好像下一个受害者就是微不足道的自己一样。

刚到小区的拐口，又一位熟悉的身影闯进吕也的视线，那不是刘玖菊，而是自己的母亲。

女人在车库跟小区门口间来来回回了好几遍，这是一个母亲应有的担心与关怀。

“干嘛去的你俩？”母亲询问道。

吕行低着脑袋直白的回了句：“没干嘛！”

“我看你们俩怎么是从西面红绿灯那边走过来的？”母亲那5.2的视力可不是盖的。

“那边出车祸了，然后就去看了几眼。”吕也好累，好想倒在床上睡过去，他一个劲儿的往车库方向走去，丝毫没有等待母亲跟吕行的意思。

吕也的这烂性子是遗传的母亲的，看到儿子的这番表现，母亲急躁的来了句：“这什么孩子啊！”

吕行跟在母亲的身旁，他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他，可能是被吓着了吧！”

女人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她看着一脸憔悴的吕行，又想到了刚刚吕也脸上表露的那份掩盖恐惧的坚强，她伸出了自己那温暖的手掌轻轻的将吕行挽到自己的胳肢窝，稍显不满的来了一句：“谁让你们去的，活该！”

吕行笑了，笑的龇开了嘴，母亲给予的幸福感使他变得强大，吕行挣脱开了母亲的关怀，面带微笑的说了句：“赶紧回去吧，吕也没有钥匙的！”

“什么情况！”吕也是崩溃的，自己火急火燎的赶到门口，兜里竟然没有钥匙，这简直丢死人了。

他尽其所能的将脸皮贴在了库外的窗户上，努力的观察着屋内的点点滴滴，半遮半掩的窗帘后躲着的那张红木桌子，桌上摆放着的水果篮子内显而易见的西瓜跟苹果正在疯狂的向着屋外的吕也招着手：“来啊，进来享用我呀！”

他是无能为力的，时间过的好慢，吕也转头等待着母亲跟吕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那熟悉的两楼之间孕育着他满满的期待。

门口的那张小板凳似乎就是为他准备的，那是去补课时安放在母亲电动车鞍前的板凳，吕也特别不喜欢它，甚至还有些讨厌。但他还是将自己的屁股交给了它，腿好酸，。

等待是需要耐心的，终于，吕也迎来了享受水果，倒床入梦的希望。当吕行的模样出现在了路灯的照射下，身为哥哥的吕也猛地离开了屁股下的板凳，一脸淡定的站在车库门口，撇过脸庞再一次朝着屋内看去。

“吕也，你继续跑呀，怎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