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华看他小夫妻两个又腻得人不自在,觉着这羊屙粪一般忽好忽坏的两个人让人看着难受,为自己性命长久计,未等太子回宫便自己和三个堂弟去辞了皇王回西南了,至于沐贵,那就是块滚刀肉,用不着管他。
沐红尘在雪地里送哥哥们时还淌了几颗泪,沐华一脸似笑非笑。
沐贵根本没出来,现在的明镜阁只剩下五个月白风清的少年,几人赌诗泼茶,琴瑟歌吹,不要过得太欢乐呢。
沐贵长年在上真门太元宫里,一年才得回家一次,这回来京城就是放马来了。
但是自从那几只走了以后,太子不再每天去与沐贵打一架了,而是每天过来吃酒吃茶,甚至把奏折本子也叫人送过来在琴亭楼上批阅了,这时沐贵会对禹湘江说:“你看他卖弄的,仿佛做太子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禹湘江置之一笑,他性格温和,一天说不了一句话,只有他一个人是带丫头的,另几个公子只各跟了两个小厮。
丫头约莫是通了房的,温柔白净,细瘦活泼,笑起来很灿烂,一般丫头不敢这般放开了笑。
周颛顼从来不在乎沐贵的打击,只一边听他们闲谈一边在折子上勾勾写写,完事了把言官的言论拿给他们奇文共赏。
孔元良与卢寒水都是温润如玉的公子。
孔元良笑道:“还别说,这些人并不适合立在官场上,文采思想是有的,却是更适于著书立说而非于朝中争名。”
禹湘澄冷冰冰一句:“吵吵架就得名利,如何还肯去辛苦熬灯费蜡。”
沐贵道:“你们看那是个什么鬼?”
大家疑惑去看,正看到秦知微一身白衣走来,白厚缎子闪光衣袍更衬得她脑门上大片疤痕特别的触目惊心,坑坑凹凹有些突起又是暗紫色,与白晰美丽的容颜反衬,狰狞而凄美。
沐红尘呆呆看着她,她还是第一次用败颜草,少时在上真门夕颜宫见到被此草毁去容颜的师父,她脸上横七竖八象被火烧过一般。
师父说:“那个女人她得逞了,做了他的第二个妻子。许多男人并不在乎女人的手段,他们的心早已被那双无明的眼给蒙蔽,但凡眼瞎的人,心也一定是瞎的,心都瞎了的人,多陪其一时一天也不值当!“
师父变回绝色容颜,笑说:“后来我修得好,重塑仙身,就回到了我最好的年华,他们,应该已经很老很难看了。“
太子的心眼瞎么?
他面无表情看着直直走上楼来的师妹,两人互瞪着,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秦知微打破落针可闻的寂静:“师兄,你难道不想问一下你有个怎样的毒妻吗?”
太子不阴不阳鬼魅一笑:“毒点好啊!我正愁她太良善,怎么对付得了一宫的妃嫔娘娘。“
秦知微冷笑:“一向听人言师兄在宫里大逆不道,以为道听途说,原来字字句句是真言。”
太子不再说话,无聊的往后靠。
几个少年各自看书吃瓜子,把瓜子磕得嗒嗒的响。
沐红尘也装做不好奇,拿起一本琴谱子翻着。
太子自娱自乐了一会,懒洋详沒骨头似的软手拉坐后头的红尘:“阿尘,过了年我们去哪里玩呢?要去廖山看孔雀么?”
嗯!那是一种自作多情的动物。
秦知微面色赤红,倒与毀颜的脑门儿协调了些,她嘿嘿笑道:“太子妃殿下真是好大胆啊,只望将来,你不要为此时追悔。”
沐红尘笑咪咪的:“过去事与我无关,未来事更无关,我现在好就好。”
她是要走了么?
果然一会有人来报说秦姑娘走了,太子此时正正经经坐着读书,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
秦知微肯定还会卷土重来,这种人不会窝窝囊囊,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大不了她能修成无上仙法,重回美丽,美丽于修仙女子,算不上特别障碍的事,真的成了无上大道,丑也是一种让人景仰的气质。
传说中的八仙,倒有一半并不端美,所谓的多种妙相,十分庄严,自己好过,谁还在乎别人的看法。
秦知微毫不狼狈,她依然马踏碎玉的去了秦家的望月山庄。
什么追杀什么逃亡,不存在的,不过是其父亲哥哥配合她的一出戏,这么美一个有可能母仪天下的姑娘,怎么可能为难她。
她三姐秦知敏的确是自己挂在房间里死的,也的确与她有关,但静国公家世子可真是个正经人,本来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手段,结果她姐姐一时激愤想不开,她沒有来得及看到丈夫拒绝她小妹她就急着去把自个给吊死了,这个秦知敏,轻飘飘一下子死了,让其妹妹在琼华城一时成为了众矢之的,她没脸再和黄秀菊作对,她傲骄得不可一世,所以她回师门冷处理去了。
运气很不好,太子突然大婚,她一次次错失良机,一下子把她的死鬼三姐恨到十八层地狱去。
秦知微坐在八卦菱花镜前,把额前留下厚碎,边剪边想怎么样去联合黄秀菊,这脸,或许医仙能帮忙,她若是黃秀菊,她肯定受不了这个气,说得热热闹闹的姻事戈然而止,任是好脾气也要发狂吧。
安亲王妃在指挥着仆妇们刷坛子做咸菜,安王一走一颠的冷笑:“爱妃,你怎么还不死心呢?他当年肯吃你的咸菜,不过因着你是他嫂子,你还以为他真爱咸菜和白水,我都懒待告诉你了,他喜欢吃肉,他喜欢只有六片茶叶的琼山玉叶。”
王妃没有吭声,她走上了一条黑路,一眼不能望见方向,她丈夫已知好几年,但他并未娶姬妾。
他说:“娶了一个女人都这样羞辱了我,老子还娶女人做什么,断不会再让一个女人得了我的便宜去。”
世人眼里他们就成了琼华城最恩好的夫妻。
眼里能看到的真相,实际一点也不让人艳慕。
但安王妃还是固执而痴迷地让人做着咸菜,她把自己的手浸在冰寒的水中,漂染着已成明黄色的真丝,他身上的荷包绢帕,哪一样她都不肯让给别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