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已婚妇人在别人家门上骑门而骂,那一家人会在三年之内上亡下夭,一折三代,一骂一个准,这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蒋兰枝这样上门骂完全是失去理智的,但也让人看到了她有多么的伤心绝望。
她把这一切归责于沐红尘,如果沒有这个太子妃,她是不是不会这么悲哀。有些人,自己永远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现在的蒋兰枝就是这么想的,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初衷了。
沐红尘到太后处请安,一身蓝狐皮的瘦小的太后直钩钩看了她好一会才说:“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那么能干啊!李家姑娘是你招惹来的?”
沐红尘一愣:“不是啊,我才到京城,想认识她也不能够,我也是那天才听说,叫了看一回罢了,皇祖母你觉得我有那能耐认识琼华城的人?我自小长在西南,未出过远门。”
太后点头:“我想着也是,作妖也没那般儿快,你们大嫂够苦的,我也不说你如今的尊宠都是她的这样的事儿了。她嫁了皇家十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许多苦劳这样的,不论有什么事,也不应该让外人看了笑话。”
沐红尘心里暗想,关我什么事,人家的心情叫我去解,这锅我就背不了的啊!
她小声说:“是!”
太后道:“你去与安亲王说,讲他媳妇知道自己草率犯了错,如今也是不好意思的病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要为了新人,令母疼儿伤。叫他让一让接兰枝回王府吧,就说我不让人去接也不能眼看大孙媳妇沒了,去吧。”
沐红尘尴尬道:“祖宗娘娘可是忘了,我是他弟媳妇,如何上前与他说这些话?要说也是别人去说,我去了,还不招人笑话。老祖宗娘娘饶了我吧,不是我不肯,真是不好听。”
太后冷笑一声:“点豆腐时你如何不怕人家说?你不要打量我不知道你作的那些事,我只想着你路远山遥嫁到这里来,委实不容易,年纪又小,不想难为了你。“
“谢娘娘疼惜,我原也是没有那般绣口锦心,我一个新媳妇,说下仙花也只做得个旁听,传话这回事,娘娘身畔多的能人异士,轮不到我去。”
太后冷笑道:“果然是我小瞧了你!我一个后宫失势的老妇,哪里来的能人异士?料不到连你也使不动了,一点点事多番推脱,还有谁会把我放在眼里,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与我杠?那李木禾凶名传透琼华城,不是你凑火,谁想得起来要娶她?就是娶了,也是个妾侍陪房的身,你不要以为老婆子心眼儿都污糟了,不过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竟如此拿乔作娇!”
沐红尘终于忍不住:“我小,我不知道祖宗娘娘在说什么,别人要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吗?合理不合理都是我错,我是媳妇,不是谁家的丫头娃子,凭什么要我认下不该认的?”
太后大怒:“你什么人?凭我还说不得你了?在我跟前你连丫头娃子都不如。你问问这慈宁宫百十个宫人,谁有胆子和我这样说话?”
沐红尘冷笑:“娘娘可仔细看看,我不是宫人,我是太子妃,莫要认错了。“
反正她怎么委屈求全也讨不了好了,太后要杀要刮随她。
太后跟前陈嬷嬷边抚着气得半死的太后的胸,边道:“不气不气,早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娘娘你就是好心,养虎为患。“
沐红尘心知这是说的自己了,气怒不已,这时却有人叫太子殿下到。
太子进来,半句话不说,却是先抬脚一脚将那忙着拍太后马屁的陈嬷嬷踢翻在地,骂道:“刁妇,谁是虎?谁在养?主子生气,你在这里插什么话?你是那里来的野猪婆,教唆着让我一家大小失和。本宫在门外听了半日,不是你这起子仗势役主的恶奴作鬼,为什么会闹成这样的地步。娘娘,你也不必嫌她,她如不如得丫头娃子,总是我媳妇,娘娘高贵,这不如丫头娃子的孙媳妇你见不得,以后我不让她来就是了,省得惹出娘娘一身的贵病。”
然后弯腰行了个鞠躬礼,带着太子妃走了,走了!
陈嬷嬷捂着胸口一声不吭,半跪在一边,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滚出来,直到忍得二人出门良久,才哎哟一声哼嚎起来,大哭:“痛杀奴才了,太子殿下要老奴的命了啊!”
太后茫然了一会,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命人:“扶下去将养吧,再有乱说话的,太子不踢我先打发了你们。”
众俱惶恐不安道:“是!”
太子面色阴沉,滴得下水来,沐红尘小心道:“我实在忍不住,让你为难了吗?”
他转头看她一眼,勉强笑道:“为什么难?你每日起那么早也辛苦,我正不知怎么让你不要去那老太婆面前受罪。她当初容不下我母亲,百般刁难,逼得她那孝顺儿子娶了几十把双掌的女人,窝里斗没了一大半,现在也不下一百。如今她儿子夜夜谛哭,活成一滩乱泥,也不去理她了,她便想再生一回事,阿尘,叫你受委屈了。还好我今日思想着那女人在太后那里,万一发疯。下了早朝我就赶过去,正遇她为难你,以后不必去了,我臭名昭著,也做不了那孝子贤孙,让他们自己玩吧。”
沐红尘点头:“我自小到如今还是第一次与长辈抬杠,我以为你要怪我!“
太子缓和道:“我又不是那般愚的。”两人俱笑了起来。
回到琼华宫,周琢瓒正与几个小黄门站门口瞭望,见他二人同归,便一起返回新安殿,他道:“大哥让人来唤我过去看着他们布置喜堂,说是几个爷们也要把它搞好,我是现在就去呢?还是再看看?”
“吃了晌午就去吧,别人爱怎么怎么,你还是小娃,与这些事无关。”太子说。
周琢瓒笑道:“那我先去请教一番王嬷嬷。”
红尘问:“宫里会安排呗?”
太子笑道:“自是会安排,那只是娶王妃的章程,娶心上人又自是不同,原来这李姑娘自小就喜欢着老大,只是不肯让人知道,如今歪打正着,二人都要让对方尽善尽美。”
沐红尘见他能如此说,或许他也是个长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