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审讯室，麻三儿咬着自己的手指，死死咬着。

心中焦躁不安，苦思冥想待会是要继续沿着上次的口供，还是假装又记起什么？审讯忽然开始了。

一束光，嚣张投射下来，麻三的半边脸顿时烤得滚烫。

刚睁开眼赶紧又闭上，嘟囔着：“领导，这太刺眼了。”

“喔？刺眼？那你干脆闭上眼睛。”老韩拿着灯对着他麻三脸上晃了几下问，“还刺眼吗？”

“领导，不刺眼了。”

这麻三好像受过教育一样，你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每答一句必先说领导。

“看起来没少进局子啊！”老韩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领导，我也没太进来，只是十几岁的时候经常打架，进来的多些，那时候跟管教的说话不先喊领导是会挨揍的。”麻三低声下气的点着头。

“胡说！”老韩忽然被点燃了一样，吼了一嗓子，“妈的!谁说管教的会打人了？”

“是是是，现在不打，我们小时候真没少挨揍。领导，您别生气啊，我不是说管教的不好，我感觉揍的好，揍多了就懂规矩了，你看我后来就不打架闹事了。”麻三连忙跟老韩点头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说警察不好。。”

“老韩，下面你按程序走一遍，然后听到我语音的时候你重复问他就好了。”丰越感觉今天就要理出头绪了，眼神闪着平时看不见的光。

“老张，你进去。”谢红抵了抵老张。

“不用，如果进行不顺利你再进去。”丰越依旧看着玻璃里面的情况，谢红吐吐舌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老张捂着嘴笑。

“开始了。”丰越嘴动了一下。

“麻三儿。”

“领导！”

“正是开始，姓名，年龄，性别，家庭住址，工作单位，按顺序说。”老韩按照步骤进行。

“是！领导。我叫马彦军，原来是个艳丽的艳，我大姐二姐中间都是艳字，我嫌丑上学就给改了……”

麻三滴滴拉拉跟尿不尽一样，说半天才讲完自己的生辰八字姓甚名谁，家中现状，老韩在丰越的耳语下一直忍着听他介绍自己的家庭状况。

好么！一句想听的没问到，痴了一般讲自己的童年。

“老韩，你夸他说的好，然后给他一杯水，我会让谢红送进去。”

丰越跟谢红点点头，指了指房间身边的桌子上摆放的一个杯子。

“麻三儿，说半天口渴了吧？说的不错。”老韩一说完谢红的水杯就送了进去，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咣当一声，麻三的按钮被摁下去了。

“喝水吧。”

接过水的麻三盯着谢红笑：“谢谢领导。”

谢红给他一个背影和恶狠狠的关门声儿。

“甜吗？”老韩问。

“甜。”还盯着谢红出去的方向发呆，麻三感觉自己身体变轻，有点飘飘而起之意。

“你是两个姐姐带大的？你父母很早去世了？”老韩点燃了麻三心里的小蜡烛，和心底的小秘密。

火苗燃烧着，燃到哪里，心里的阴暗就撕裂到哪里。他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述说自己的故事，十分急切。

“老韩，问大姐和二姐哪个对他更好。”丰越的声音穿过无线频段来到老韩耳朵里。

“平时她俩谁对你更好？你更喜欢谁？”

“我大姐!”

“为何不喜欢你二姐？”

“我二姐她很凶，我看见就害怕。要不是小鱼跟他谈恋爱，我几乎不跟她说话。”麻三又喝了一口水，“不知道小鱼看上她哪儿了，男人婆一样，凶的很。”

“多凶？”

“我小时候不吃饭挨揍，挑菜挨揍，不上学挨揍，放学回家比规定时间晚了五分钟挨揍，五分钟啊！就把我揍的鼻青脸肿。”麻三的记忆系统加速了。

“那你大姐打过你吗？”老韩顺着丰越的思路开始下套。

“大姐？从来不打我，还为了我经常跟二姐吵架。”

“你二姐是不是有个公司？”

“对对，她养了一帮打手，看谁不顺眼就揍，我们谁也不敢惹她，不知道小鱼为何会跟她对上眼，好吓人！”麻三提到二姐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你那么怕她还怂恿江小鱼胡来？”老韩忽然声音变了个调子。

“我是替我哥们不值，跟一个糟老爷们一样的女人在一起，我是想让他尝尝温柔是什么？”

“你跟江小鱼是怎么认识的？”

“就有一年我二姐带他回来给我们见见，说一声以后就是我二姐夫了，后来倒是小鱼经常来玩，我二姐我一年也难得见几回，反正每回都是在骂我。”

麻三的声音里充满了对二姐的不满。

“老韩，问他二姐最近一次打他是为什么？”老韩感觉很奇怪，不过还是很准确转达了丰越的话。

“过年时，我二姐回家说跟我们一起过年，我说带个妞回去一起过节，她不让！”

“你都多大了带妞回家还要她批准？”老韩在转述的时候简直想劈死丰越，老派刑警，怎么会审讯时候问说这个。

“所以我就跟她对着干了，带回去一个妞，后来她回家一看就冒火了，上来给我几个大嘴巴，真的！”

“真可怜！”

“我也觉得自己特别窝囊，从小就挨揍，长大还挨揍，关键还在妞面前，脸都丢光了。”麻三忽然想起什么来，兴奋的身体都有点发抖，“我二姐其实吧，根本不止江小鱼一个男朋友，她就对外说是江小鱼，其实她都和别人来往，江小鱼就是个幌子。”

“不可能吧？你咋知道？”

“我是偶然发现的，那个人好像还是个当官的。”

麻三的话引起不小震动，难道说这后面还有更大的隐情？或者说这个马二本来就是一条大鱼，而我们的方向原本就有偏移？

“给他水！”丰越发现麻三的精神有点不对，似乎因为想到他二姐的秘密，而兴奋得快要醒来。

“来喝水，你累了！嘴巴很干。”

“哦对，我嘴巴很干。”喝完水的麻三眼神又涣散起来。

丰越的精神转移法由他自己独创，密切关注心理催眠者的微表情可以通过他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他是否会提前醒来，这里说的心里催眠是指受催眠者并没有真的进入一个梦的世界。

确切来说，被催眠者看起来是醒着的，只是肢体是呈现放松状态或放在一个地方支撑，通常以一杯水或者一块糖开始，切入受催眠者的心理防线。

甜品，从来都是让人心情愉悦和放松的首选，所以丰越将一块糖，作用在高度紧张的人身上，就能发挥到极致，作为糖也是活的光荣，死的伟大。

“你二姐叫啥名字，你不会忘了吧？你们都那么久没见了。”老韩在心里骂了丰越好几遍了，这也能忘？

“我怎么会忘了？她叫马艳丽，我上学后偷偷将户口本偷取改名字，那时候也容易改，我爸妈死的早，反正我乐意改那警察也就给改了，改成彦军，回家被她揍个半死。”麻三回忆起那段日子身体还忍不住在颤抖，跟刚才兴奋的发抖呈现不一样的状态，“我当时就发誓，长大后绝不用她一分钱，靠！就因为我们都靠她养着，她一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所以你就哄江小鱼跟其他女孩接触？”终于切换到正常频段了。

“我没有哄！我都是真心的，我跟小鱼经常一起打电玩，金大成是我死党，后来我们三个就成死党了，我们一起打架一起泡妞一起喝酒一起赌钱，金大成找个女朋友后渐渐的我们就不喝酒打架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金大成的女朋友张晓雅？”

“没有。我喜欢的是张晓雅的闺蜜汪萍。”

“你那么喜欢汪萍为啥还给她吃药？”

“不会，我只给喝了酒，里面加了两粒小蓝丸，那玩意酒醒了就没了，我们酒吧都吃这个，吃完爽完一觉睡醒也就没了。”

“好，闭上眼睛，你面前有一座房子，你看见了吗？”老韩转述的时候差点自己也闭上眼睛。

“看见了。”

“房子前面有一条小路，小路通向哪里？”

“小路很长，很长，很长……我看见了，小路的那头是……咦，还是一座房子。”

“推开门，进去。”

麻三真的伸出手做了一个推门进入的动作，老韩看的眼睛都直了，他感觉丰越简直就有特异功能了。

“我进来了……里面没人！啊！二姐？”麻三脸上充满了惊讶转而变成了惊恐，大喊，“二姐不要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老韩，过去敲他一下，唤醒他。”丰越发现麻三对他二姐的惊恐来源于年少时期的阴影。

再深挖下去很可能会引发失眠多梦甚至抑郁症，唤醒后他不会再忘了那段记忆深处的影像，丰越深信这一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