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法医中心途中又经过刑侦支队的小楼,施南学办公室的灯已经黑了,那是丰越关的。
施南学没吭声,一直在回忆哪里出了问题。
丰越的脑袋里,一直在重复出现刚才从施南学办公室里拿到的A4纸。
他在意的不是纸上画的啥,而是这张纸是怎么就那么巧在他进屋后传了出来?是谁在暗中一直观察他们?
他眼前出现张扬刚才在招待所柜子里的样子,蜷缩成一团,眼中充满惊恐和不确定,似乎到死也不相信眼前看见的景象,死死捂住胸口,那里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给深夜加了些血红的调料,整个房间里腥气更浓了。
为何还处于监控之中的张扬会死在招待所杨巧的房间里?
想到乔楚骂他活该时候的表情,丰越也嫌弃这样的棋子,被人用完就遗弃的棋子,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憎恶!
想到乔楚,他知道刘翠翠一定是带回来了,否则依着他哪肯听施南学的话把现场留给新来的蹲守,万一丢了找谁说去?
走着走着,丰越停了下来。正在想事的施南学一脑袋撞他后背了,忙不迭后退两步问:“咋了?”
“没,我就想到一个问题。”丰越转过身看着施南学。
这夜半时分,秋风卷着寒气袭来,施南学一个大男人被丰越这样直勾勾的看着都不好意思了,咳咳两声掩饰心中的不安,在他眼前晃晃手:“魔怔了?”
“哦,呵呵,哎呀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丰越忽然意识到施南学的尴尬,连忙后退两步。
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面对而站,中间隔着四步的距离,似乎有某种奇怪的小情绪生出来了,画面相当诡异。
这时谢红从小楼里跑出来撞见这组清奇画面,差点笑的人仰马翻。
“施队?你俩这是唱哪出?”谢红哐一下跳进这两人之间的距离,两边看看。
“谢红?”施南学觉出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脸过去,心里大骂自己变态了,盯着一个老爷们看半天,不过这老爷们确实好看,不是吗?
一抬眼,丰越已经走远了,跟没事人一样。谢红,笑的啊总算有个女人样了,施南学想。
凌晨一点五十五分,丰越将面部表情调成零下二十度,冰山一样站在解剖台前,看着刚被送来的张扬静静躺在上面施南学的脸似乎比丰越的还要冷,大家都感觉到了他的杀气。
张扬的尸体还很新鲜,肉质比较松软,伤口处还时不时往外冒着血泡,带着温度的鲜血不一会就染红了床面。
小梁打开水龙头,不一会鲜红被稀释成淡红,顺着解剖床上的小孔流进废水排放管道。钱程对着尸体点了点头算是鞠个躬,无论生前做了什么,死那也是重生的开始。
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模式的延续,死人,是不会说谎的。钱程小声说了两句,小梁摇摇头也跟张扬鞠个躬,给师傅递去手套,一把解剖刀,三台闪着红眼睛的机器滋滋发出电流声,钱程跟机器也点点头,手搭上了张扬的身体。
张扬的边上,是杨巧那个瘦弱的小身体,她的心脏被刺穿十几次,上面的贯穿伤口已经形成一个洞,似乎再用点力就能穿透身体到达背面……谢红看着她的身体,她在想,这孩子有没有八十斤呢?
钱程顺着张扬的胸腺划开一条线,慢慢分离皮肤组织。开胸后取出心脏,放在小梁早已准备好的盘子里端去称重……
丰越抬头看看时间,还差一分钟就到了跟刘冬青约好的时间,他心中暗笑:这小子千万不要被扣分,否则进不去小组到时候教授那个小老头又要耍娇卖萌各种耍赖,他背地里不止一次说过刘冬青是块好料。
时间一分一分在分针的转动下而流逝,丰越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松展开,目光由张扬的身体转移到解剖室紧闭的门上。
“当当当……当当当……”墙上的时钟,清晰准确却又不合时宜的敲了起来。
“刘冬青这小子估计要迟到了!”施南学从丰越的肢体语言想到他们晚间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心想这混小子要没戏了。
当撞钟敲到最后一下,丰越收回目光,零下二十度的脸重新转回面向解剖床,时钟发出嗡嗡嗡的蜂鸣声,这是午夜两点,时钟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施南学跟丰越的心底也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嘭嘭”两声,对开门的解剖室大门,一边一扇猛撞在墙壁上,又分别被墙壁弹回,一双大手强有力的抓住它们,站在门中间不停大口喘粗气,撕裂声音说:“丰越我回来了,时间刚刚好刚刚好,时钟刚刚停刚刚停。”
面对这种奇怪又疯狂的出场方式,丰越的冰面似乎解冻了一点,稍事缓和转过脸。刘冬青这家伙一手抓一扇门边,呼哧呼哧半天才抬起头,又喊一声:“丰越,男神,我回来了!”
丰越没有表情,挥挥手示意他进去,往他身后看看,冷声道:“你俩不进来,我待会请你俩到这边床上躺着。”
话音刚落,四条大长腿哐哐跑进来,冲到丰越跟前一人抱一边,许久才松开,刘冬青心想:丰越这家伙够博爱的。
丰越跟刘冬青小声说:“我不算博爱!但是你合格了!不过我猜你的人任务完成的不太光彩。”
“你这话说的,我那是费力老劲儿才找打他俩。”刘冬青被他说中心事心虚地说了一句,他当然知道自己没咋努力,是人家这俩位大爷自己招认的,“你也够坏的,居然不告诉我是两人,害得我一顿好找。”
“冬青,丰越这位大爷那可是出名的冰山美人,出名的难伺候”两人也不管丰越的表情如何,动手动脚在他身上乱摸半天才罢休,“这身材还好,肌肉没变松弛,来吧说说啥事非要把我们找来?”
“林斌,你看看解剖床上那个女孩。”丰越没理会他俩的热情,似乎开足冷气,脸又变得坚硬冰冷。
“呦呦呦!我说,这是老熟人了。”林斌走到杨巧尸体边上看了一眼,立刻喊了起来,“越儿,这家伙可是我们追了几年的冷面老手,代号快刀。”
“你没看错?”丰越没回头,还在看钱程刀下的张扬,此刻钱程刚剥离出肝脏来。
“错不了,他习惯性的连击,只要是他下手,基本准备无误,一刀毙命,然后在伤口上连刺十来刀,不会偏移,其实用刀刀毙命更合适。”
林斌往后退两步,眯起一只眼看了看,走过去在杨巧身体上仔细看,最后抬起杨巧的一只胳膊说:“你看,留下标记了。”
“什么标记?”刘冬青跳过去刚巧碰到杨巧的手,吓得胆汁往上翻,飞速又跳回去两步不敢上前。
“一朵戒指般大小的梅花,你来看。”林斌把杨巧的手臂举起,让刘冬青看腋窝下方一寸左右地方,果然一朵小梅花清晰印在上面,既美丽又刺目。
“张扬身上也有?”施南学连忙示意钱程抓起张扬的胳膊。
“不会有!”林斌说,“这家伙只在女人身上留记号,还有,只对女人下狠手,男人么,基本上是一刀毙命!实在命硬的,两刀足矣。”
“你丫的三更半夜的少说两句,你没见这冬青兄弟脸色不好啊?”机场派出所那位一直自己玩扑克的家伙笑嘻嘻地把手搭在刘冬青的肩膀上,“这法医手法不错,麻利!看半天我都饿了。”
刘冬青跟过了电一样楞了,他看见钱程拿着张扬的胃摆弄着。
“别闹,雁翔。”丰越看看刘冬青翻个白眼说,“你俩给他们讲讲你知道的信息,大家别介意啊,由于警局内部情况复杂,我不得已请两位同事来帮忙,他们是我们即将上线的巡回小组的教官,先下来帮忙处理案子,这案子不破我们也没脸说巡回小组的事情。对吧冬青?”
“是,丰越,哦,大爷。”刘冬青想起在机场的时候,那二位爷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
“这位,妈的,我还没当警察时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当然是臭名昭著名。”雁翔恶狠狠地指着杨巧和张扬的尸体说道,“这二位的死法,一看就知道是那位大人物干的,这家伙现在应该有四十多了,据说伸手依旧十分敏捷,丝毫不逊色与当年,也就是你们G市二十年前的悬案,湖心公园碎尸案的主脑!”
“是他吗?”丰越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吱吱”两声头顶上的节能灯忽然灭了,刘冬青猛一抬头好像看见个人影站到了施南学身后,谢红不知何时从杨巧尸体边挪到了钱程边上,端着张扬的心脏,笑的好大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