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的篝火下,一支青面獠牙的急行军划破夜色的宁静。
鲜卑人敬畏鬼神,信仰长生天。这支青面獠牙的军队,几乎无坚不摧,很快将营帐凿穿,竟然和巫师所陈述的魔鬼惊人的相似。鲜卑军队本就是被强制征得的部落人民,未经训练,没有军纪,很快被四散奔逃。
在营帐外的步度根听到一片喊打喊杀之声,马上就不淡定了。就在此时,被他叫住的那个人却是横向一刀朝着步度根劈来,大声叫唤着。
步度根懂汉语,那句话的意思是:“鲜卑蛮子头领在这,快来拿啊。”
他又怒又急,军队中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多了几个汉军的探子,他们却恍然未觉,如今军队少了主心骨,被肆意屠戮。步度根大怒,他本也是武勇之人,用身上的刀直接将那个汉人的刀劈断,更是将他劈成两半。
只是,那汉人哪怕死了,一双眼死死盯住步度根,却让他有些不寒而粟。
鲜卑人过早的奔溃显然出乎了吕布和戏忠的意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以悍勇著称的鲜卑人遇见他们,就像是羊群在狼犬面前仓惶逃窜。这固然是值得可喜的一件事,只是这样也意味着逃出去的鲜卑人将会更多,要知道,这次夜袭的战略目标是能杀几个是几个。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错过了这样的机会,那么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了。
就在此时,步度根出现在营帐,大喝:“鲜卑的勇士被汉狗打成是猪狗一样,被人肆意践踏,你们是鲜卑的耻辱!想要洗刷耻辱的勇士,拿起武器杀死汉狗!”
步度根在西部威信本来就高,众多奔逃的人马上就像是找到主心骨,朝着他集合。而在此时,吕布也不趁人之危,和步度根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番鸡飞狗跳后,鲜卑营地似乎有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人马呼吸的声音,和几声凄厉的哀嚎。
步度根点着火把,借着火光看到了为首青面獠牙的男人。他咬牙切齿:“你就是吕布!”
吕布冷哼一声:“某便是。”
只听步度根声疾色厉:“汉人私自侵犯鲜卑之土,就不怕大鲜卑的报复么!我鲜卑有十万引弓之民,单于之令一下,马踏南朝,片甲不留!若你就此退去,献十万牛羊,一万美人赎罪,本大人考虑既往不咎。”
吕布嗤笑:“马踏南朝,就凭着惶惶之犬?”
步度根大怒:“汉狗安敢欺我!”
随着他一声大喝,无数之前奔逃的鲜卑人,找到了战马和武器,朝着吕布冲去。
只是,他们的第一个对手是高顺。
却见八百军士下马,手持长枪巨盾。高顺站在正中,大喝:“陷阵营,防!”
八百陷阵营的出现在鲜卑人脑中闪过一丝愕然,随之便是冷笑,以骑兵冲锋的威势,岂是步兵能够抵挡的。
但很快他们便知道错了。
只见人马相撞,陷阵营的人并无后退,而骑兵撞在盾牌上,前排上的人只觉得内脏都要出来了,而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下,只能向前撞去。那数万鲜卑兵马竟是有短暂的滞后。
高顺正中指挥:“杀。”
无数长枪从盾牌中出没,前排的鲜卑兵惨叫连连,直接被刺倒下。八百如磐石的陷阵营,却是缓慢的动起来,向前推进。一些鲜卑人吓坏了,直接用弓箭招呼,却是被他们的盔甲挡下,陷阵营的人,从头到脚都是铁。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尸骨皑皑,血流成河。
“魔、魔鬼啊!”
一个鲜卑人凄厉的大叫,引起许多人纷纷后退。吕布点了点头,检验陷阵营的成果一直是高顺念叨的事情,很显然,这个结果很不错。
接下来,应该是高顺的飞羽骑了。
却见两边密集的箭雨朝着不断后退的鲜卑人射去,一个个身着白色轻甲的汉军出没,在曹性的带领下朝着鲜卑人绕圈,措不及防之下,鲜卑人顿时死伤惨重。
飞羽骑是吕布允许,曹性训练的弓骑兵,人数千二。他们模仿鲜卑人,苦练弓术和箭术,至少要做到在疾驰中开弓能稳。曹性本就是箭术高超之人,飞羽骑的第一次出场就给了吕布很满意的答卷。
三轮箭雨之后,还能够站着的鲜卑人只剩下一半。
步度根脸色铁青,他率领的五万军队,没多久只剩下一万出头。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局面就变成这样了。他的心在滴血,鲜卑人少,凑足五万军队基本上依旧是涉及了西部的元气了。
要知道,所有鲜卑人加在一起连上百万都不到,还要除去老弱妇孺,可以说是全民皆兵了。
吕布没有给步度根反应时间,青面獠牙在篝火下显得有些虚幻,却听他沙哑一声:“并州狼骑,随我冲锋!”
步度根大喝:“鲜卑勇士,谁能杀了吕布,赏牛百头!”
鲜卑人的颓势因为步度根的一句话所止住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并不是说说而已。只是,吕布的命却也不是好拿的。
却见他手持方天画戟,一马当先。无数鲜卑人朝他袭去,却是鲜有人能够撑过他一回合。如今的吕布虽说未到二十,但却也不是两年前可以比拟的,不论是耐力亦或者气力,鲜有人能够胜过他。
更何况,吕布不止是一个人。
陷阵营就像是一个缓慢挪动的城墙,让鲜卑骑兵只能无奈分为两个部分,而飞羽骑不断射箭骚扰。狼骑之中,戏忠御着战马,也在挥剑砍杀一个扑面而来的敌人,这个在村中颇有风度的瘦弱文士,一习剑术却也不差。若非有几分凭仗保命,戏忠自然也不会选择四处游学。而其余骑兵见到就连军师都如此勇猛,士气又高涨了几分。背后三千狼骑,竟是直接将一万余鲜卑士兵打的节节败退。
步度根望向战场中如战神般耀眼的男子,喟叹:“今日方知勇乃人中吕布也。”
说罢,他再也不看战场,直接离去。直到有晨光破晓,这一方天地才安静下来。
“将军,此一战我们杀敌一万余,俘虏了两万余,还有无数牛羊战马。”曹性连忙跑到吕布面前,脸上充斥着兴奋,能以五千破五万,这完全是他不敢想的成绩。
吕布面露喜色,忽然一沉:“我们折损多少兄弟?”
在一边的高顺沉痛道:“将军,狼骑死了兄弟五百余,陷阵营死伤三百余,飞羽骑也有不少人力竭,大家都尽力了。”
他没有说伤兵,因为此战几乎人人带伤,即便是吕布的手臂上也有一处血痕。
吕布点了点头:“将死去的兄弟就地掩埋,记下姓名,入英魂碑。迅速打扫战场,然后离开。”
戏忠淡淡道:“将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吕布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是九月,再有一个月将是十月,如今的鲜卑草原已经飘雪,十月的气温汉军将会受不了,不论此战如何他们只能返回五原。如今的吕布却也没有自大到一战定乾坤,但是不断削弱鲜卑人,却是他们的战略。
吕布的目标是,至少要让鲜卑人十年以内不敢南下。
他望向满地尸骨伤兵,心中却徒然升起了豪情。狼骑和陷阵营已经在此战中证明了自己,即便是飞羽骑他也很满意,今日的血骨累累,将会化作他日后逐鹿天下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