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超回到城中的时候,已经过了响午。张辽见到马超完好无损,不由笑道:“孟起无碍吧,可有斩获。”
马超面色有些难看,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并没有,对方军中有床弩。”
“床弩。”
平日素来稳重的张辽也是被这个消息惊诧了一下,如果说是床弩的话,那么这一场战役就不好打了。要知道,他们能够横行无忌最大的底牌就是纵横已久的骑兵,但如果是有床弩的话。
要知道这可不是四百步的弩车,这可是一千步的床弩。张辽虽说没有体会过,但也知道在这么恐怖的床弩面前,任何兵种的差距都足以抵消。
然而,张辽看着马超以及他的部下分毫无损,却不由疑惑住了。他想要问,却见到马超已经是风尘仆仆,嘴巴不由一改语气,说:“不论如何,孟起今日立下了大功,先回去休息一阵,晚上为孟起设宴庆功。”
马超闻言,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他回到自己的地方休息去了,却是没有注意到张辽让人把他之前带走的军队其中几人留了下来。
“张合放过了马孟起?”
当张辽听完了跟随马超的军士汇报的话,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果说马超私通袁绍,张辽也是不相信的,但是说张合和马超有私交,也不太可能。张辽眉头一皱,想起来前段时间留在军中的流言。
就在他揉脑袋的时候,又有军士来报:“将军,校尉陈钟偷偷传递消息被我们抓获,如何处置?”
张辽闻言,震怒拍桌:“带我去见!”
陈钟是跟随张辽许久的老人,在吕布还是五原太守的时候,陈钟就已经入伍了。这些年来,他凭借着功勋从大头兵,一步一步杀到了校尉的位置上。很显然,能从一个大头兵到校尉,陈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同样也备受张辽看重。
但是张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却是背叛了他。
“来人,将陈钟带上来。”
却见一个脸上数道疤痕的军中汉子被人押了上来,张辽冷冷地注视着他,说:“陈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钟一脸苦涩:“将军,末将认罚。”
“这岂能是一句认罚可以揭过的,你犯了的是杀头的大过!”张辽看着陈钟被绑着跪在他面前,心中也不好受。然而脸上依旧是怒视着他:“汝自十年前就跟随温侯左右,从底层军士到一名校尉,父母妻子也蒙受庇佑。荣耀乡里,何以不足。”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对着陈钟怒视道:“本将早有言,任何人皆不可私通款曲,违者当斩。”
听到当斩两个字,陈钟的脸色大变:“将军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张辽冷喝:“汝身家老小,皆系一人,早些明白可有此祸!若不明正军律,何以服众?汝今犯法,休得怨吾。汝死之后,汝之家小,吾按月给与禄粮,汝不必挂心。”
他喝令左右将陈钟推出去斩了,陈钟见状,也是认命:“将军爱兵如子,某之死罪,实已难逃,悔不当初。愿将军能得胜归来,某虽死亦无恨于九泉!”
说完,他崩溃大哭,如果没有贪图此前的一些财宝,他也就不会犯下死罪。此时的陈钟虽然怨恨军法的严苛,但是更恨那些收买他的人。
张辽叹息一声:“吾与汝义同兄弟,汝之子即吾之子也,不必多嘱。”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收了些钱财,卖了些情报,如果无关紧要的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辽从军多年,知道这些士兵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所谓明正典刑,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事。
但现在,世家频频在军中掺沙子,张合又有了八牛弩,可谓是内忧外患全占。如果不杀鸡儆猴一番,难保军中会出什么乱子。
他硬下心肠,直接让军士直接将陈钟带下,欲要斩首示众。不少军士求情,其中一军中参谋言:“昔楚杀得臣而文公喜。今天下未定,而戮有功之臣,岂不可惜乎?”
张辽冷声道:“昔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分争,兵戈方始,若复废法,何以讨贼耶?合当斩之。”
说罢,他让军士斩下陈钟的头颅,并且传首诸将,以慑军士。
当马超得知一个校尉被张辽砍头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吕布收降马腾之后,跟随马腾的军士也随之被纳下,不过这些都没有跟着马超。他现在率领的也是直接忠诚于吕布,而非他。所以马超在张辽军中,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然而,军中一些或多或少的流言却是传入了他耳中。
有人说,陈钟之死并非所谓的通风传信,而是今天马超大发神威,陈钟十分仰慕,却是被张辽所忌,随便找个理由就杀了。这些话传入马超耳中,让他的脸色不由一沉。
马超在当初撤下的时候就回自己营寨休息,而这里虽说有他名义的手下,但却没有心腹,自然是没有办法查到事实的真相。更不要说,马超和张辽相处的时间不长,完全不知道张辽是怎样的人。所以这一条明显是流言的话,却是在他心中留了一根刺。
他偷偷找人问:“校尉陈钟,生前与谁交好?”
“参谋郑静和陈钟交情最深,陈钟曾救过参谋的命。”
马超嗯了一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中。不过他并没有去找郑静,因为张辽找到了他:“孟起啊,酒宴已经备好,今日为孟起先庆贺,等战事结束,再行请功。”
“如此多谢张将军。”
“哎,吾大不了孟起多少年纪,不介意唤我文远即可。”
“那好,文远兄,请。”
张辽和马超两人相谈甚欢,一点都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当然,即便是豪爽之辈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张辽在暗中观察马超是不是吃内扒外之辈马超也在注意张辽是不是心胸狭窄之徒。好在军中两人虽然起了疑虑,但还能维持表面和平。
然而回到房间内的马超,心中却又是生起了不安。在他眼中,此时的张辽其实很不正常,他对马超太客气了。
如果没有陈钟这件事,马超只觉得张辽只是仰慕他的武勇而已。但这件事发生了之后,马超却是觉得张辽处处在算计。
他又想到了郑静。
入夜,他思绪辗转,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却隐约看见窗外一处有烟火。他寻着踪迹看去,却是一人在烧着纸钱,而眼前是一块木碑。
“陈兄,我给你带来你最爱的酒,黄泉路上怕是也不寂寞,一路好走啊。”
“陈兄,你的救命之恩我没有办法报答,你的妻子就由我来养了……”
当马超看到郑静的时候,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异色。他屏住声息,去听着郑静在念着什么,虽然在马超的眼中看来,郑静有些婆婆妈妈,但是还是很讲义气。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郑静又开始说:“陈兄,今天我看到马将军陪着张将军喝酒了,你说马将军乃当世人杰……”
马超心中一惊,却听郑静说:“马将军乃人杰,可张将军无容人之量啊。”
郑静突然住口,却是见到了马超就出现在他身后。
他开始结结巴巴:“马……马将军!”
马超脸色一寒,说:“告诉我,陈钟是怎么死的。”
第二日,张合依旧率大军围城,张辽站在城墙上,迎风猎猎,只听有人来报:“将军,马将军言身体有恙,未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