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不懂李可。
像白苏这种活了几千年的大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事全凭自己心情。大部分的物种都畏他惧他,就算他开了个接地气的茶室,能接触到的也只是有求于他的蝼蚁而已。像李可这种带着妖兽血统的人类也只能稍稍勾起他的一丝兴趣。
从来都没有被针实实在在扎在身上过,又怎么能理解那份绝望呢。
他从没有失去过什么,也就不能理解失去所带去的痛苦。白苏看着哭泣的李可,像看着从前在他面前哭泣过的成千上万的有求于他的人们。他只能学着把手放在他们头上,聊以抚慰。
而这个动作所能带来的温暖,他不懂。
晚上张瑞发来接李可的时候晓蓉也一起来了。
这个漂亮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莫名其妙的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她的未婚夫就开始给另一个女人做司机,做的心甘情愿兢兢业业,好像被下了什么蛊。晓蓉思前想后越发觉得不对劲,她趴在梳妆镜前很是描眉画眼了一番,她要去会一会把未婚夫迷住的狐狸精。
晓蓉气势汹汹的跟在张瑞发身后进了茶室,被迎头一幕惊了个不知所措。
从她的角度,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背对着门坐在茶几上的男人,这男人一头乌黑柔亮的短发刚过耳际,他穿着一件简而又简的白衬衣,袖口松松的往上卷了几卷,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臂。头顶上的灯光斜斜洒下来,隔着衬衣能看见形状完美的蝴蝶骨和后腰上紧致充满弹性的肌肉,窄窄的腰线束进腰带里,由滚圆的臀部线条画了一个休止符。
这是一个光看后脑勺都能看出一个大写的“帅”的男人。
而此刻这个男人微微的弯下腰去,似乎在与躺椅上的女人做什么亲密之事······
晓蓉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喉咙里发出短暂的一声“啊”,她很快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苏听到声音回过头去,露出了哭的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的李可来。
晓蓉不由的向前迈了一步,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躺椅上的女人皮肤暗沉毛孔粗大,加上哭的鼻头眼睛通红,更显得眼睛细小面部浮肿。仔细看还能看到眼角的鱼尾纹。
“她一定很有钱。”晓蓉恨恨的想,“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帅的男人愿意跟她在一起。”
张瑞发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品茶室的老板,他朋友口中的那个高人。
张瑞发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掏出一张银行卡来:“这一点心意聊表敬意。”
李可抽抽搭搭的说:“你应该给大福,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白苏转过头接过银行卡塞进李可衣服兜里,说:“不,这是你应得的,你都看不见了。”
晓蓉在身后睁大了一双精心描绘过的眉眼,美瞳都要瞪出来了:“天哪她还是个瞎子!这个世界怎么了,小白脸都这么有情有义的嘛?”
“这位先生,请问她给你一个月多少钱?”张瑞发身后的晓蓉往前迈了一步,她认真的看着白苏,问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
白苏:“······”
李可:“······”
张瑞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福捂着肚子从隔间里滚了出来。
张瑞发拉着花瓶晓蓉小姐臊眉耷眼的走了。白苏说他们本来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出了事也只能怪自己实力不够怨不得谁。所以以后张瑞发也不用再来接送李可。晓蓉听到这话,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大福骑着拉风的小摩托把李可送回家。李可今天大哭了一场,眼睛竟然隐隐约约的能看清了一点。从一个瞎子成了个高度近视,只能看个远近高低,不管什么东西都只是朦朦胧胧的影子。
白苏回来了。大福撅着小嘴把李可送进家门,又闷闷不乐的回去了。
由于眼睛不太方便,李可慢悠悠的洗漱完早早睡下了,刷不成手机看不成电视。李可作息健康的堪比老年人,睡了个大早又起了个大早。她把脑袋一头埋进衣柜凭着虚弱的视力选了几件衣服,打算早一点溜达着去茶室开个门。
李可拄着一根拐棍,在一片马赛克中出了门。
李可要是静止不动,还马马虎虎算一个正常人。可惜她手里拄着一根拐棍,头却像被提着脖子的大鹅一样来回扭动,她眯着眼睛企图从一片马赛克中分辨直达小区门口的道路。
李可抻着脖子走了几百米,清晨爽朗的秋风簌簌吹过,一片落叶带着凉意路过李可的脸颊,李可伸出手摸了摸被落叶扫过的脸。
她听见“哒”,“哒”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向她走过来,李可使劲的眯起眼睛,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越走越近。李可连忙往旁边闪了闪,她担心挡了人家的路。
人影携带着一股清澈冷冽的香扑鼻而来,令人忍不住深吸一口,五脏六腑顿时有说不出的舒畅,像被雨水淋过的木头,又像布满迷雾的森林。
来人停在李可身边,呼出的气息像带着薄薄的水汽喷在李可的耳边,李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哆嗦。他把一个三角形的护身符轻轻按在李可的手心里,声音似乎也带着无边的雾气:“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陈清荷被新一波的上新折磨的焦头烂额,她的店小,没有专门的运营美工,模特都是她自己,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熬了几个大夜,终于搞定了产品链接和展示图。后续好歹有几个客服和仓库监管。
她好好的补了个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直奔李可家。
陈清荷堵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又打了无数个无人接听的电话。
她想了想,打车去了一品茶室。
茶室里大福拖着下巴趴在吧台上百无聊赖的往外看,手机微信里发给李可的消息长长的一串,一条都没回。
这个大眼睛萝莉愁眉苦脸的举着手机说:“白先生,姐姐不会生气了吧?”
陈清荷风风火火的冲进茶室,撸了一把大福的头毛:“李可呢?她怎么不接电话?”
大福漆黑的眼珠随着陈清荷的手往上一翻,成功的凑成了一双斗鸡眼。
“姐姐今天没来呀。我给她发微信她也没回我。”
陈清荷一向大条的神经终于细致了一回,她又给李可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因为没人接听挂断了。
李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