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董风在手机里听完了齐然的描述，他点点头：“有人想害我。”

“对。”齐然说：“吕暮不肯告诉我他这样做的理由，他和闻亭轩刚刚认识，没道理是为了帮他。既然不是帮他，最可能的就是害你。”

“可是我和吕暮也不认识。”

“真的？”齐然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董风不解地问：“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他爹是干软件开发的，集团总部在D市。”齐然说：“他爸跟我爸有点交情，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但是，没道理啊......”

“不想了。”董风说：“这件事翻篇。”

“翻篇？”齐然愣住：“就这么算了？”

“对，”董风点点头：“我拿吕暮又没办法。”

换做以前，董风拿吕暮有办法，而且还不止一个办法。但他不能这样，他现在已经不同以往。

董风想起了自己的刀，它被扔在咖啡馆的地板上，然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捡起来，第二天它就消失了。肯定是李源把它捡走丢掉了，而且再也没告诉董风丢在了哪。

当时李源端着一盘冒热气的饺子，还有一小碟酱油走出后厨，把它放在董风面前一张靠窗的桌子上。董风拿起一双筷子大口地吃饺子，李源就站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他。

董风大口地吃着，热油从他的嘴角淌到下巴上，他随手用手抹去，然后舔着手背，时不时地抬头看李源一眼。那模样像极了一条狗。

“你今年多大？”李源问。

“17。”董风含着饺子说。

李源微微颤了一下，才17岁，他看着地板上那把带血的尖刀，还有男孩像条狗一样的吃相。

“你杀人了？”李源问。

董风抬眼惊讶地看了李源一眼：“没有。”

“真的没有？”李源问。

“真的，大爷，没杀过人。”董风说：“大爷，绝对不能杀人，一旦杀了人，那就完了。”

李源有些惊愕地看着董风，他以为这个男孩是疯子，是亡命之徒。但实际上，他还保有一点点清醒......

他居然还有一条底线，虽然这条底线非常奇怪、肮脏和扭曲，但却无比清晰地横在那里，他不会越过，不会让自己真的万劫不复。

“你家在哪？”李源问。

“没有。”董风说。

“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源皱起眉头。

董风拿筷子的手停住了，他思索了一阵，回答：“那您要这么说，我还真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什么意思？”

但是男孩不理他，继续低头猛吃饺子，过了一会，门外下起了雪。

大片的雪花夹杂着暴风在玻璃窗上扑打，发出隆隆的巨响，男孩把头从盘子里抬起，看着外面昏黄路灯下被雪铺就的淡白道路。

“您女儿还没回来？”董风问道。

李源脸色阴沉地骂了他一句，董风又低下头不作声了。但没过一分钟，他又关心起菜单、天气、李源的岁数、美国总统，以及咖啡馆的生意来。

说着说着，李源也忍不住叨咕上了：“这地方，是我老婆患病以后我开的，当时也没什么经济来源。只能做点买卖了。”

“那您以前是做什么的啊？”董风问。

李源没吱声，过了几秒钟才说：“篮球教练。”

“怪不得。”董风看着墙上的篮球海报，点了点头。

雪越积越厚，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李源有点急了，不断地看墙上的时钟，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回来.......”

“打个电话？”董风建议。

“我打了。”李源晃悠着手机：“这怎么，一直打不通呢......”

董风看来总算是吃够了饺子，撂下筷子看了看窗外：“大爷，我给您把她找回来？”

“你要干嘛？”李源愣了一下：“董风，你要干嘛？”

董风抓过一张餐巾纸，抹了抹嘴：“我给您找女儿去。”说完跳下了台阶，要去捡地上的刀。

李源吓蒙了，一脚把刀踢开：“你给我站在那！”

董风停住了。

“你拿刀干什么？”

“出去找人啊。”董风说：“这把刀是我随身的......”

“你小子不许碰我女儿！”李源捡起刀，四下环顾了一圈，最后给塞到了柜台后面：“你敢找她去，你给我等着，你信不信我跟你玩命？你信不信？！”

李源出于保护女儿的心态，气势很足，董风有点懵住了。

“您害怕我祸害他啊？”董风问。

“对，我就是怕你祸害她！”李源说：“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我直接报警！”

气氛凝固了，董风看着李源，突然嗤笑了一声。

“李教练。”董风扭头推开门：“我要是真去找她，您拦得住我吗？”

“你——”李源气的指着董风：“你小子——”

“别急啊，教练。”董风把门一甩，走进了越下越大的雪天里：“你就甭跟着了，老老实实等着，我保证把女儿给你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说完，董风跑进了雪幕之中，身影在大雪里渐渐地消失。

李源急得追了出去，却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里，挣扎不起来，只能对着董风的背影大喊：

“董风，去你妈的，你敢碰她，我跟你玩命！！”

董风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从椅子里站起，又拨通了齐然的号码。

“怎么了，董风？”齐然微微喘着气：“我在健身房。”

“距离训练营开始，大概还有一周。”董风说：“你最近能出门吗？”

“你想干嘛？”齐然问。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董风说：“如果你没事的话，私人飞机喊过来，往H市跑一趟。”

“H市，机轴队的主场？”齐然迟疑：“去那里干嘛？”

“去找一个人。”董风说：“再给你上点强度。”

........................

两天后。

“小可！”董风大喊。

“风神！”苗慧可大喊。

两人直冲过去，然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董风还把身形娇小的苗慧可抱起来在半空中甩了一圈。

“风神，你来看我啦。”苗慧可很感动：“我都快无聊死了。”

在那次“铁血主场斗殴事件”之后，机轴队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变故：

他们本赛季彻底完了。

斗殴的主犯，率先进行攻击性动作，并且对胡济成施加残忍殴打的史万成，给予70场禁赛处分，追加一级恶意，停发本赛季所有薪水，损失接近一千万元，还被疾步者队告上了法庭。

最骚的是这个禁赛70场，直接说2021赛季不让他打不就完了嘛。

严泗清在斗殴中提供了主要战斗力，疯狂地追打疾步者球员。给予40场禁赛处分，最主要的是他踹周傥的那一脚，直接给周傥踹了个半分钟昏迷.....40场其实不算很重了。

最惨的是吴林，先是在外围看着，等胡济成被史万成打的彻底没脾气了，他再冲进去接手战局，结果还没打几下，董风进场了，照吴林侧脸狠狠给了一拳，差点打掉两颗牙。

刚刚缓过来，又传来一个消息：运营总裁魏洮找他谈话，很隐晦地表示：董风打他这件事，让他自己背锅，球队不帮他出头！

而且第二天，然意集团、HBL，还有很多国内体育媒体都流出了新闻：吴林挨揍，是因为他在董风进场时大声辱骂，对董风爆出了许多侮辱性言论。

角色球员当着公众的面狂喷名宿......一时间吴林成为了全联盟的弃儿，成为了全体MGL球迷口中的过街老鼠、落水狗。

吴林急得想要拿脑袋撞墙，他是真的被冤枉了，他压根没对董风说什么，只是看见董风进来，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而已，然后就被一拳揍翻了，他也绝对没问候董风的爷爷奶奶......

但是魏洮怂了，机轴队怂了，没人帮他出头，他只能忍受着公众铺天盖地的怒骂声，慢慢地烂着。

机轴队用吴林兑子，兑遍了全联盟的球星，终于把吴林自己给兑出去了。

苗慧可当时和史万成一起夹击林天歌，作为副攻击手也打了好几拳，被联盟禁赛了12场，如今禁赛也快要结束了，正在调整身体准备重回赛场。

结果就在最后这几天，董风突然带着齐然，坐着齐然家的飞机飞来了H市。

“风神，然少，来吃一口吧。”

半小时后，苗慧可家里。小可对着两人殷勤地夹菜劝饭。

小可的女朋友是H市本地人，什么烤香肠、灌汤包、豆腐丝、熏兔子，家乡菜烧的可谓一绝。姑娘在一边端菜盛饭，三人围坐餐桌埋头痛吃。

“刚开始禁赛第一天，大鱼大肉吃的，爽！”小可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但也就一天，第二天就换上球队食谱了，今天你们俩来了，最后破例一次。”

“控制身体，很重要啊。”董风看了一眼齐然：“好在我这位没什么不良嗜好。”

“风神，你最近身体保持的怎么样？”苗慧可好奇地问。

“来，扳个手腕。”董风微笑，伸出一只手支撑在桌面上。

苗慧可也把一条胳膊支在桌上，扳住董风的手掌。两人一起发力，双手交握处顿时传来了轻微的咯吱声。

“小可，使劲！”董风鼓励苗慧可。

小可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起，一条瘦胳膊上的肌肉紧张到了极限，但董风却似乎若无其事。

“我去！”苗慧可松开手，甩动着胳膊：“风神，你这什么力气啊？！”

“状态还行吧？”董风问。

“你力气怎么比巅峰的时候还大？”小可不解：“你刻意训练了？为什么啊风神？”

董风没说什么，笑了笑：“小可，你是明天又要去训练了吗？”

“对啊。”苗慧可点头：“怎么了风神？”

“没什么。”董风说，指了指齐然：“他想要跟你一起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