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大厅上。

“父亲大人，这是小凡兄弟。”石健将小凡引见给一位长者。

这位长者看过去壮实，一点也不显老，但他的年纪已过六旬。他是石健石康的父亲石杰旭，也是石家村五位族老中的一位。

“拜见家老。”说完，小凡单膝下跪。

石杰旭赶忙起身将小凡扶起，谦逊道：“如此大礼折煞老夫了，快请上坐，请上坐。”

石杰旭当即将小凡安排在左下座上坐下，石健石康二人等小凡坐下后便坐在右边座上。一位妇人送上茶水，给每人桌上各放了一盏茶。

“这是家母。”石健道。

小凡赶紧起立，拱手道：“谢谢夫人。”

小凡是个机智的小伙，他知道石健石康两兄弟尚未娶妻，故叫那妇人为“夫人”，否则是要遵称一声“老夫人”才对，怕的就是叫老了。

那夫人满脸慈容，微笑道：“晚上有篝火晚宴，就先吃些粗茶吧。”

“好的。”

小凡等妇人退下大厅，这才坐下，他自己从小没有爹娘，骤然间石健的父母对自己这般慈爱，心中惶恐不安。

“小凡少侠，你贵姓？家在何处？”石杰旭道。

小凡听“少侠”二字甚是别扭，忙道：“家老叫我小凡就可以，加少侠二字太过别扭啦。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是我师傅把我带大，就跟着师傅姓吧。”他忽然间想起自己也不知道第一任师傅姓什么，用第二任师傅的吧，于是就道：“姓于，于是的于。我来自牛家村。”

“牛家村！”石康惊地叫起。

小凡看着石康，见他脸色有变，觉得奇怪，便问：“石康大哥，怎么了？”

石康没有回答小凡的问话，一脸忧伤的坐在椅子上。

石健忙解释道：“哎，三年前，我们石家村来了两个姐妹，姐姐才十四岁，妹妹还在襁褓之中，一直都是姐姐抱着。我见那小姑娘衣衫褴褛，又抱着个襁褓婴儿，流浪街头，食不果腹，便把她们俩安排在舍下居住，由我母亲照料着。自从家母照顾她们俩以后，那位姐姐的性格变得开朗起来，她告知我们她的父亲跟其他几个妹妹在混乱中走失，母亲在生产她的第六个妹妹的时候血崩而死。”

听到这里，小凡噗咚一声，把茶具弄倒在案，他慌忙将茶杯摆正，内心激动、不安，额上汗珠涔涔冒出，脸色忽红忽白，像是生病一般。

石杰旭看出小凡的异样，忙问：“小凡，你这是怎么了？”

“这位姐姐是不是……是不是叫……林小花！”小凡非常激动，说话都开始结巴。

石健道：“正是，你们认识啊。”

能听到小花的消息，小凡心情激荡，高兴得合不融嘴：“是啊，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从小就一起玩的，她现在在哪里？”

石健叹了口气道：“哎，她已经去世了。”

“什么！”小凡惊得从椅子上跳起，他颤抖的身子像是站不稳的瘸子，又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湿润双颊。

好一阵子，小凡才慢慢地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石健悠悠地道：“住在石家村以后，她就生了一场怪病，村里的大夫看了许久也不见好，后来二弟跑去洛阳城找圣手名医崔知悌，崔名医来了以后为小花把脉，说是因为长时间饥不果腹，营养不良，导致体内五脏虚弱，病毒入体，并且已经病入膏肓，故只开了一些延年续命的方子，两年后便去世了。”

这时，一旁的石康终于发话：“我整整照顾了她两年，我喜欢上她，可是她却一直拒绝我对她的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怕拖累我吧。哎！”

小凡伤心之极，没有在意石康所说的话，他从怀里拿出小花送给自己的匕首，轻轻地抚摸起来。

小芳，小凡，名字好谐音。小凡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

石杰旭朗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看把你们这些爷们泪的。小花侄女为人善良淳朴，只可惜老天不喜良人，硬生生要将她带去。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抚养她的妹妹小芳，呵呵，我已经将她看成自己的亲闺女了，疼得不得了咯。”

小凡收起匕首，拱手道：“家老，不知道六妹妹现在身在何处？”

石杰旭道：“估计在外厅与你的乌鸦玩耍吧。适才还吵着要见你这个大英雄，路过外厅，被你的乌鸦给吸引住不舍得走了。”

石杰旭转头又对石康说：“康儿，出去把妹妹带进来。”

石康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回话：“父亲，妹妹跟乌鸦玩得起劲，吵着不愿进来。”

“这野丫头，惯坏了。自家哥哥来了也不懂，再去，把她抱进来。”石杰旭略有不快。

“家老，小芳妹妹才三岁，让她玩玩没事。”小凡从忧伤之中缓过来，轻轻地道，“要小芳妹妹进来其实也很容易，我只要把我的小黑叫进来，她便会跟进来了。”

石杰旭道：“那你叫进来看看。”

“小黑……”

小凡长长一声叫唤，果不其然，一只黑色大乌鸦扑扑飞进内厅，停在小凡的肩膀之上。

“呱……呱……”

小黑连叫两声，似乎是在告诉小凡自己交了一位新朋友。小凡轻轻抚摸几下小黑，对厅上的几人笑了笑。

众人见小黑如此通灵性，无不惊奇，更为惊奇的是，正如小凡所说，小芳跟着小黑跑进来。小脚丫噼里啪啦，甚是可爱。

小凡望眼看去，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芳，眉目间确实与小花有些相似。他走过去欲要抱起小芳，可小芳这时才三岁，怕生人，直直后退，指着小凡肩上的乌鸦一直叫：“黑鸟，我要黑鸟。”

石杰旭叫道：“阿芳，这是你们牛家村的哥哥，他认识你的姐姐，让哥哥抱抱你。”

小芳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地，她最听石杰旭的话，乖乖的让小凡将自己抱起。

小凡在小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欣喜道：“叫哥哥。”

“哥哥。”

一声清脆悦耳的孩童声音，小芳叫了。

小凡很高兴，摸摸小芳的小脑袋，将她放下，把小黑递给小芳，道：“它叫小黑，你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然后又对着小黑道：“不能啄妹妹，听到没有。”

小黑“呱”一声，却是应了小凡。

小芳轻轻地抱着小黑，走到内厅角落处玩耍，她生怕弄疼自己新交的朋友，举止之间都是小心翼翼，真的是像极小花。

望着小芳，小凡悲从心生，对着石杰旭道：“家老，不知小花葬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