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致远给苏周置换了一身新的衣服,然后带着他离开了小镇。他不知道狗子现在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能瞒苏周多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他一定会把苏周照顾好的,就当做是他的亲弟弟一样。
看到失去了双亲的小男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他的父亲本是北洋海军的一名军官,在邓世昌的麾下,在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中,战死于黄海,只留下他跟母亲相依为命。
他本来想长大后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海军,抵御外敌,保祖国海疆平安。但他父亲死于海战,母亲怕他步父亲的后尘,坚决不同意他参加海军。有好几次父亲的旧部来他家进行动员,都被母亲愤怒地轰走了。不得已他才选择了做警察。
当了警察之后,他突然觉得警察也蛮好的,只要自己不跟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照样能为民除害,不会给死去的父亲丢脸。
离开河南后,经过两天的时间,吴致远终于带着苏周回到京城了。
他家住在西直门内的一处小四合院里,他把苏周交给母亲后,赶紧回警察厅去述职去了。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苏周还没适应,感到浑身不自在,突然特别想家,急得大哭起来。吴致远的母亲虽然不知道儿子从哪里带回来这个小男孩,但是自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他,赶紧拿来好吃的东西来哄他。
经过吴致远母亲温声细语的安慰,苏周终于停止了哭泣,他好像从中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每当自己哭泣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哄自己的。
不过,他很快又开始哭泣起来,因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了。
这可把吴母急坏了,她赶紧继续哄道:“孩子,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可以告诉我吗?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苏周擦着眼泪说:“我想我爹娘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带你去找他们好吗?”
苏周哭得更厉害了:“他们都被坏人杀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吴母顿时情为所动,泪水在眼里打转,没想到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轻轻地把苏周揽入怀里,安慰道:“孩子,别哭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以后就是你娘了,好不好?”
苏周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泪水闪烁的双眼看着吴母道:“您特别像我娘,我每次哭泣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安慰我的。”
吴母轻拍他后背,道:“以后你哭泣的时候,我也这样安慰你。”
“嗯!”苏周紧紧地偎依在吴母怀里,重新找到了母亲的温暖,暂时忘记了失去双亲的痛。
晚上,吴致远终于回来了,看上去一脸的疲惫,他一回到警局,又马上去面见袁世凯,向其汇报调查的情况。不过,他有意隐瞒了两位幸存者的存在,只汇报说盗墓村遭遇大屠杀,全部村民悉数遇害。
袁世凯没有进一步询问关于盗墓村其他的事情,估计赵虎已经跟他汇报过了,吴致远也不敢追问。有些事情,上司没说,他也不应该过多地去了解。
母亲一直在等着他回来,他一进门就问苏周在哪里,母亲示意他轻声点,说苏周现在已经睡了,然后拉着他来到院子里,问道:“致远,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听说他的父母都被人杀了?”
吴致远脸色依旧有些疲惫,无精打采道:“苏周都跟你说了?”
母亲心疼道:“这孩子自你出去后就一直哭,我就在那里安慰他,后来他说他父母都被坏人杀了,怪可怜的,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有些复杂,”吴致远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我不能透露太多,因为这跟上头也有联系。孩子的父母确实被人杀了,不仅如此,他们村的人几乎全被杀了,只有他和另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那另一个人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来不了,所以把孩子托付给我照顾。”
“凶手抓到了没有。”吴母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有如此悲惨的遭遇,心中顿时对他多了许多怜爱之情。
吴致远淡淡道:“还没有,凶手极其神秘,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你一定要抓到凶手,那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不能让他的亲人们白白死了。”吴母气愤道。
“我会的。”吴致远抬头看了看夜空,满天的星星,他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吴母回屋里休息了,吴致远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抬头呆呆地看着满天的星星。小时候母亲经常对他说,人死了以后,天上就会出现一颗星星,那是死去的人的灵魂。那时候他就经常夜里一个人抬头看天上的星星,虽然不知道哪颗星星代表自己的父亲,但他知道天上的父亲一直在看着自己。
此时,天空中的星星比以前多了很多,也许盗墓村的村民们正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今天向大帅汇报大屠杀情况时,大帅的态度让他感到心寒,大帅只关心他想得到的东西,死去的几十条人命对他来说,就是一群蝼蚁。这样的人统治中国,民族还有什么希望?
不仅大帅如此,大多数的军阀也是如此,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利不择手段,视百姓如草芥,只管自己过得舒服,怪不得洋人能任意欺负国人。
唉,民族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一个能带领国民走向觉醒的人,吴致远对着满天星辰叹息,如果这个人出现了,他愿意追随其一生。
第二天一大早,吴致远起床准备吃完早饭去上班,却发现苏周一个人拿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大街,于是走过去道:“苏周,这么早坐在这里干什么?吃了早饭没?”
苏周目不转睛道:“我在等狗子叔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吴致远听了,心中突然一酸,过了一会儿,道:“你狗子叔叔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呢,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我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听狗子还要几天才能回来,苏周顿时急了:“狗子叔叔不是说过两天回来吗?怎么还要那么久啊?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你放心,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向你保证。”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看着苏周满怀期待的眼睛,吴致远真不知道自己能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