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吐蕃僧人朝刘驽和李菁走来。胖僧身躯尤重,背上是一柄极重的降魔铜杵。他每踏出一步,地上都是隐隐作响。
瘦僧与他截然相反,虽然瘦僧也是体长颇高,他的每一步却都是静悄无声。只见他双手掌心血红,也不知是练过甚么功夫。
刘驽紧捏双拳,双眼盯着瘦僧,目不斜视,对李菁说道:“其实你可以走的,不用受我连累。”
李菁嘿嘿一笑,道:“傻小子,你不早说,眼下再说这些已经晚啦!”
她双手紧握刀柄,葱白的玉指紧握着足有半尺长的黝黑刀柄。刀刃足有三尺长,窄细而笔直,迎着远处的光线褶褶发光。
她舞动双刀,锋刃指向那名胖和尚,喝道:“大胖子,来吧!”
胖和尚一听不遑多让,取下背上降魔铜杵,大喝一声,双手握杵,直朝李菁天灵盖砸来。
李菁轻身避开,降魔铜杵砸在地上,轰地一声,飞起石屑片片。
九毒老怪惊道:“这个大和尚要对老子徒儿下死手啊,崔擒虎你他娘的管不管!?”
崔擒虎笑道:“既然没打中,那就不算是下死手。”
他明白胖僧的武功主要源自巨力和气势,若是没了这两样,他便已是输了一半。
李菁双刀连舞,与胖僧战在一处。胖僧虽然力大,她也是敏捷异常。她手中唐刀极其锋锐,不一会儿已从胖僧的降魔杵上削下两片铜皮。
她的招式中以闪避为主,以进攻为辅,腾挪跳跃间躲过胖僧的重击,又时不时地瞅准胖僧的空门,递进几刀,惊得胖僧大喝连连,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与李菁和胖僧二人的激烈比拼相比,那边瘦僧与刘驽二人显得十分沉默。
瘦僧轻飘飘地走至刘驽面前,脚步虚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瘦成竹竿的痨病鬼。他并没有携带武器,只是缓缓地撩起双掌,掌心中透着一股猩红。他双眼注视着刘驽,透出逼人的寒光。
刘驽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应战者。
他不等瘦僧摆足架势,挥拳直上。双拳斜飞成影,击向瘦僧各处要害,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奔流入海”。
刘驽的头顶只到瘦僧的胸口处,瘦僧由上向下俯视着他,嘴角轻轻一笑,显是并未将他看在眼里。
瘦僧不慌不忙,轻轻伸掌,只用上了六分内力,满拟要挡开刘驽的双拳。
然而掌拳甫触之时,瘦僧突感虎口一阵发麻,心下大吃一惊,急往后退出一步,卸开刘驽拳上的劲力。
不等瘦僧还击,刘驽已经抢身上来,如同一只凶猛的豹子,直攻得瘦僧缓不出手。
遥辇泰见状大声叫好,道:“我们契丹散手就是厉害,小小娃娃练好了也不怕甚么金刚银刚。”
陆圣妍闻声,不屑地哼了一声。
遥辇泰急忙笑嘻嘻地补道:“陆姑娘,其中当然也有你的功劳。”
瘦僧招式间虽然仓促,脸上却无丝毫担忧之色。他每一掌击出,都有隐隐的红雾往外弥散开来。
韩不寿见状脱口而出,“毒砂掌!”
花三娘笑道:“这个番僧可算是遇上克星了,咱们刘驽啥都怕,就是不怕毒。”
瘦僧见刘驽与自己数次拳掌相抵,仍是安然无恙,心中暗暗吃惊,渐渐有了怯意。
刘驽趁他生怯之时飞步攻来,瘦僧伸掌格挡,被刘驽一脚踢开。他不待瘦僧缓过气,自己左脚刚落地,右脚又是飞起,直踢瘦僧小腹。
公孙茂见状喝彩道:“好一个‘鸳鸯脚’,踢得好!”
那瘦僧急往左闪,避开刘驽的飞踢。
怎料刘驽身处半空之中,却突然变招,使出一式“飞天弥陀”,一拳击在瘦僧的腮帮子上。瘦僧受痛不住,往后退出数步。哇地一口吐出血来,估计是腮帮子被打破了。
韩不寿见状有些惊异,道:“没想到刘驽都会使虚招了,先用一式鸳鸯飞踢骗过那瘦僧,再乘机用拳击他。”
遥辇泰哈哈大笑,道:“那当然,我教出来的徒弟能差么?”
陆圣妍不以为然,她的话如一瓢冷水浇在众人头顶上,“狗娃子哪里会甚么虚招实招,他只会拼命,一招打不中,就使下一招。你不把他打趴下,他是绝不会住手的。”
韩不寿神色中有些担忧,道:“这瘦僧看上去武功比刘驽要高出不少,刘驽只是靠一时的锐气压制住他,久斗下去未必是此人的对手。我等还需时刻准备,见情形不对,便要扑上去救人。”
遥辇泰、陆圣妍和韩不寿听后,连连点头。
九毒老怪不说话,他双眼紧盯着那胖僧,脚下早已运劲,随时准备支援李菁。所幸李菁游走在外圈,双刀轮砍,逼得胖僧不敢肆意攻击,是以她一时间并未落于下风。
而岳圣叹立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一会儿低头摸一摸怀中的《大金刚力》,一会儿抬头看一眼石台边激斗的四人,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瘦僧不亏经验丰富,他中了刘驽一拳之后,招式立变。刘驽每一拳击来,都被他侧身躲开。
他脚下步伐越发飘忽,身形软绵绵的,如若一个无力的病汉站在地上打摆子。
刘驽直感自己发出的每一拳都无着力之处,同时那瘦僧举手投足间看似软绵绵的招式,却将自己各个方向的退路封得越来越死。
刘驽见情势不妙,双拳发劲向四周急打,却觉那瘦僧四肢将自己裹得越来越紧。
陆圣妍见状急道:“不好,狗娃子要吃亏了,这是什么功夫?”
韩不寿道:“我曾听家师说过,吐蕃有一门‘贴身功’乃是极柔之术,擅长缠绕对手的肢体,让对手无法发力,是各类阳刚功夫的克星。刘驽的拳风刚硬,正好落了这瘦僧的下怀。”
花三娘一声冷笑,道:“打不过就别打,老娘有得是办法制服这瘦和尚。”
岳圣叹一听急道:“王夫人你可别乱动手,这场架是双方约好的,崔先生也答应了不伤他二人性命。”
花三娘一口痰呸在他脸上,骂道:“你懂个屁!”
岳圣叹尴尬地抹了抹脸,道:“好,好,好!”他退回一边再不说话。
他突然瞅见越兀室离在看自己,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越兀室离见状,急忙收回目光。
众人再看台上,只见瘦僧突然双臂收拢,要将刘驽收于怀中,不由地惊叫出一声。
这时刘驽招式突变,他身形一晃,从瘦僧双臂下钻出,绕至瘦僧背后,双拳齐出,轰地一声,砸在瘦僧背上,正是他苦练数月的“飞火流星”。
瘦僧往前踉跄出数步,一口鲜血哇地喷出,这次他是真的受了内伤。
他身体前倾,双臂弯曲似要捂胸。
刘驽紧跟而上,一式“夜叉谭海”要将他彻底打趴下。
那番僧虽败不乱,他突然背转过身来,双臂齐抄。
刘驽闪躲不过,被他双手紧紧掐住两只臂膀。
众人此时看清这瘦僧长得颧骨高耸,两只眼睛深陷眼窝之内。他双眼怒视着刘驽,似要喷出火来。
同时他双手间加力,将刘驽双肩往一起挤,拟要将用深厚的内力将刘驽肩骨生生捏碎。
陆圣妍双掌运力,要从人群中冲出,吼道:“咱们快救狗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