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给你兵符!”
“不急!”刘驽伸手制止道,他眼角露出一丝困意,“卑将太困了,需要睡上一觉,晚上再来领兵符,那个时候正好出兵夜袭。”
耶律适鲁点了点头。
……
这一觉,刘驽睡得很香。睡梦中,他仍在与普真和尚谈武论道,探讨那些往日里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玄奥真诀。
由于他心中一直惦记着与耶律适鲁之间的约定,是以脑袋虽然仍有些发沉,却依旧醒了过来。他试着运气于丹田,发现仍提不起丝毫真气,看来自己即便明白再多的武学道理,却终究只是废人一个,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从颠簸的牛车中坐起身来,发现谢安娘抱着腿坐在一旁发呆,便问道:“敢问谢姑娘,我睡了多久?”
“不长,两个时辰。”谢安娘望了眼西坠的斜日,淡淡地答道。她不知道刘驽先前已经三天三夜未眠,否则神情绝没有这般轻松。
刘驽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错过时间。”
恰在此时,一队三百人的轻骑呼啸而来。他明白是自己的兵符到了,于是命令车夫停下牛车。
在这三百轻骑后面,还跟着约莫两百名中原武林人士。这些人或是坐着牛车,或是骑着马匹。从他们闪烁的眼神来看,绝非心甘情愿地跟了过来。
耶律适鲁信不过这些中原武人,因此除去那些计划逃跑之徒外,他将其余所有的中原闲人也都送了过来,其中包括疯疯癫癫的铜马,只有那个全忠门主朱温不知何故没有出现。
三百轻骑的首领是个个子中等的契丹汉子,他下马走到刘驽跟前,双腿因为常年骑马而有些向外呈八字。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向前呈上兵符,兵符是一块陈年的玉螭,温润而晶亮,在草原上算是不多见的精致物。
他转头一声呼喝,命令所有人下马向刘驽跪地行礼。那些中原武人心中虽是不忿,却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刺儿头,毕竟没有谁的脖颈上长着两颗脑袋。
就在所有人准备跪下的时候,刘驽出声阻止,“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当以拔刀为礼,以敌首为贺,至于跪地这种事儿就不用再做了。”
通过这些日与耶律适鲁的相处,他学会了不少驾驭人心的方法。他曾问过耶律适鲁,为何人与人之间不可以坦坦荡荡地相处?耶律适鲁眨巴着眼睛答道,虽然你自己可以坦坦荡荡,但是别人未必会将你想得坦坦荡荡,所谓你之“坦坦荡荡”,未必就是他人眼中的“坦坦荡荡”。
当所有人都工心于阴谋诡计时,你若想驾驭他们,就得变得比他们更加狡猾。刘驽虽然没有学会狡猾,但他已经懂得如何能让众人更愿意服从自己。
果然这些契丹轻骑听了他的话后显得非常激动,他们的头领在夕阳下抽出明耀耀的马刀,回道:“左将军不让我们磕头,这是真正地将我们当兄弟看。我们若是不能奋勇杀敌,那真是枉为人了。”
噌!噌!噌!那头领身后拔马刀的声音响成一片,顿时刀光耀眼。
刘驽微微点头示意,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些甚么,在场面上他们已是在表态效忠了。当然,除去在场的那些中原武人之外。
汉人最爱排资论辈,那些中原武人中的大多数人都比刘驽年纪要大,他们原本就不大乐意给一个少年磕头行礼。这时听说不用磕头,个个心中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仍是不肯拔出自己的兵器以示效忠,一个个地低着头恍若没有听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刘驽见所来之人神情轻松,随即眉头一皱,向那三百轻骑的头领问道:“可汗是否告诉过你们,今夜我们要去的是甚么地方?”
那头领一愣,“尊贵的可汗哪里会召见我这种卑微的小人物,他只是派人向我下令,命我带着这柄兵符前来见右将军,其余的话再没有多说。”
刘驽拍了拍自己额头,他确实有些疏忽,竟将所有人都想得和自己一般,那么轻易就能见到耶律适鲁本人,“今夜之行凶险万分,或许我们都活不过今夜,你们会怕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热血上涌,盼望着自己能够一呼百应,没想到却惹来议论纷纷。这些契丹人都是普通的牧民子弟,他们当然想建功立业,为家族挣下一份大大的荣耀。然而当危险远远地超过了荣耀本身时,任是谁也会不自觉地往后退缩。
那些中原武林人士本就不愿给给契丹人卖命,此时他们个个将头低得更深,不肯吱一句声。刘驽眼看一场好端端的战前激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早就告诉这些兵士事情的真相。
或许真如耶律适鲁所言,他缺少一种驾驭众人必需的狡猾。耶律适鲁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深深地铭刻在了心里。
“如果你自己没法成为一个狡猾的人,那就想办法找到一个狡猾的帮手。”
谢安娘见这些兵卒一个个吱吱呜呜地不肯应声,她腾地从牛车中站起身来,“众位可知道,小女子身为戴罪之身,却能活到现在,此事是为何?”
这些轻骑兵卒和中原武林人士早就听说过军中的一些风言风语,是刘驽向可汗大人求情,这才救下了柳哥公主和铜马等人。然而这种话又不能明着说出来,他们抬头望着眼前的草原第一美人,宛如梦幻般地揉了揉眼睛。美人的话,身为男人当然必须得回。
“公主得贵人相助,这才能幸免于难!”
“公主命好,旁人比不得!”
“公主容貌倾国倾城,想必可汗也不忍下手。”
谢安娘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诸位想错了,或许你们在你们看来,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刘驽为我求情,同时可汗仍念旧谊。可事实却是,我虽然造过反,却从来没有悖逆过可汗之命。可汗痛恨抗命之徒,胜过造反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