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细密的噼噼啪啪声迅速传遍他的全身,听上去像是脱臼的骨骼恢复原位的声音。
他只感觉遍体生暖,心中燥热,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能够微微移动。
他隐约感到,身体的这一连串变化与体内的万灵大蛇精华存在莫大关系。
万灵大蛇曾经存活过数百年,想必遇见过不少劫难,但始终能够保持不死,其躯体的自愈能力绝非常物可比。
如今,这股自愈能力似乎被他所继承。
他体内各种奇怪的响声越来越密集,直至遍布全身,到达每一处被真气破坏的骨骼、血管和肌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些怪异的响声渐渐微弱。他试着用手撑起身躯,从地上半坐起身,竟然毫无阻碍。
他心中大喜,腾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臂膀,只觉身体完好如初。
他扭头向四周望去,这才发现飞龙一直在旁边紧盯着自己看,神情紧张,像是看着一只怪物,吓得嗤嗤喘着粗气。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手背上的鳞纹开始发紫,心中大惊,于是解开衣服再看,发现胸口的鳞纹更是可怖,已然变得墨黑,想来脸上的模样绝不会好出太多,定是十分狰狞。正因为如此,才会看得飞龙十分害怕。
他笑着瞅向飞龙,本想安慰它,突觉喉头燥热,心中竟猛然生起一股嗜血之意。
他情不自禁地磨动牙齿,想要生吞活剥了眼前的这匹瘦马,仿佛这匹瘦马是全天下最好的食物,肌肉鲜美,鲜血甘甜。
他左手抓住飞龙的马鬃,张口便咬朝马脖子咬下去。飞龙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图,直吓得一大跳,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见此心头一颤,意识略微清醒,随即明白过来,体内的万灵大蛇已在逐步控制他的行止。眼下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令其得到其他力量的制衡,无法继续猖狂。
两害相侵,取其轻!他盘腿重新坐在地上,催动玄微指法。指动如影,不过片刻功夫,右手食指尖上游动的无形流质越来越小,渐渐隐于指端。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万灵大蛇受到炁的牵制,力道减弱,无法继续侵占他的躯体。
他体表的鳞纹渐渐由黑转紫,由紫转红,再由红变无,心中的嗜血之意如潮水般退去,作为人的意识再次成为主导。
飞龙仍然惧怕他,一溜烟跑到一边躲得远远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他一个飞窜追过去,用手摸了摸马鬃,笑道:“别害怕,我还是我!”
飞龙有些不相信,惊惧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不信你用鼻子蹭一蹭我的脸。”
飞龙照着做了,它触摸到的是一张温暖、光滑的脸,与先前那张布满鳞纹的可怖面孔截然不同,这才冲着他连喷了几口气,欢快地叫了一声。
刘驽既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于是飞身上马,往那群贼人逃跑的方向紧追而去。
这些人滥杀无辜,连客栈老夫妻那样的普通百姓也不放过,简直是罪不可赦。
凡是罪恶,皆需受到惩罚,假若天道不行,那他便用这对肉掌劈开乾坤,扫平乱世!
飞龙虽然瘦削,但奔跑的速度比平常马匹快出许多。缺点是此马实在太过瘦削,即便背上垫了层马鞍,但仍是硌得屁股生疼。
一人一马往前直追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隐隐能听见不远处有打斗声。
他凝眼一看,只见二十多名大汉骑在马背上,手中各持亮晃晃的兵器,正绕着地上的一个男子挥砍。
另有一人举刀在旁指挥,看上去像是名头目,此人口中喊道:“就是这个人藏起了刚才那只黑猫,弟兄们,杀了他!”
地上那名男子手无寸铁拼命逃窜,无奈被一片刀剑丛林紧紧相逼,脚下步伐散乱,走路跌跌撞撞。
他力气终于不支,扑通一声,面朝下摔倒在地,眼看就要丧生在刀剑之下,被砍成一滩肉泥。
刘驽瞅见那二十多名大汉的模样与刚才杀了客栈老夫妻的那伙贼人十分相似,又怎能容他们继续为祸世间,于是拍马冲上。
飞龙长嘶一声,脚下生风。
他眨眼间便已到达那为首贼人的身后,那为首贼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已一掌拍出,涛声如雷,不绝于耳。
那为首贼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直飞了出去,落地时已是气绝身亡。
其余二十多名贼人见首领被杀,心中大骇。他们本就是一群意志软弱的逃兵,平时只会欺软怕硬,哪里还敢与刘驽硬斗,纷纷驱马逃离。
刘驽见状冷哼一声,在马背上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招“万流归海”,大片风沙顿时平地而起。
那些逃跑的贼人悉数被刮离坐骑,被风沙倒卷回来。二十多人的身体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如蝼蚁般聚成一团人球,惊惶哭叫成一片。
刘驽就势又在马背上使出一招“东海潮来”,右掌平平向前推出,力有千钧。
掌心与空中那个人球甫触之际,真气滔天涌起,气浪携着气浪,层层向前推进。
那人球虽是由二十多人聚成,体量庞大,但哪里能抵挡得住这等雄厚至极的连绵巨力。
浪声滔滔,足有七叠。只听砰地一声,人球四散炸开,二十多人在半空中发出尖厉的惨叫,如麻袋般重重落地,荒芜的旷野上就此悄无声息。
刘驽闭目微微吐纳,将真气收归丹田之中,随即翻身下马,朝地上那名扑地摔倒的男子走去。
他走到距离男子尚有数步路时,突然停下身来。
他刚才为了杀贼,情急间未及细看,此时方才看清,地上的男子身穿黑色紧衣,像极了那个数番威胁过自己的丁铁。
眼下,此人正身躯僵硬地躺在地上,乃是他出手结束这段仇怨的最好机会,但他心胸浩然,落井下石这等卑劣之举,非所愿为。
他长叹了一口气,略略摇头,转身向站在一旁的飞龙走去。若是这丁铁能够活过今日,那他来日再来找此人算账不迟。
“慢着,你不要走!”
他回头一看,丁铁已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紧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和我决一死战?”刘驽回过头,冷冷地问道。
丁铁粗重地喘息了几声,昂起头,神色依然倨傲,“虎落平阳被犬欺,不错,我的确病发了,幸得你相救,并且没有趁我之危。当然了,即便如此,也并非意味着我会轻易饶过你!“
他双手紧攥成拳头,骨骼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我的病情已经过去,现在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