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灰暗的色调,从老城四周铺天盖地的卷过来。
速度不快,却是一往无前,没有什么能阻止它的蔓延。
城墙上的灯光,也由原来的炽白变得昏暗,逐渐呈现出蓝白色,
那十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也变成了统一的惨绿色,
使得整个地方变得鬼气森森。
四周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明明是炎热的夏夜,硬是给人一种步入深冬的感觉,能看到嘴巴呼出的阵阵白气。
周围的人群渐渐失去了色彩,变得像黑白色老照片一样。
徐辰看到,身边的彤彤和秦安此时显得很慌乱。
“辰哥哥呢,辰哥哥不见了,安哥哥,辰哥哥突然不见了!”
彤彤一脸害怕,左顾右盼的找着什么。
秦安安慰着彤彤,也四下张望着,一脸凝重,
在他看来,徐辰如果要离开的话,绝不会不辞而别。
明明是站在一起的,却这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这两个傻蛋,我不就在你们旁边吗?”
徐辰则以为,这又是彤彤想出来的鬼把戏,想要捉弄别人一下,演一出不认识系列。
因为,他还能听到片场上那些人在大呼小叫着:
“快,找几个风扇,他们中暑晕倒了,快!”
只是,当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闷声闷气,就像在空房子里说话听到的那样时,又发现周围人的身影,渐渐的变的模糊起来时,
他感觉到事情有点不一样了。
视线中,周围失去色彩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直到最后,整个老城不见一个活人身影。
在不知不觉中,徐辰被拉进了一个特殊的结界中。
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二三十个之前在扮演“日本兵”的群演,浑浑噩噩的摆动着身体,
满脸迷茫,眼神空洞,在原地打着转。
“唏律律!”
一声马啸,铿锵有力,紧接着“踢踏、踢踏”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辰转过身,看向身后拐角处,不一会,一匹高头大马露出身形,后面拖着一个全包裹的马车,
马车的梁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壮汉,挥舞着皮鞭,驱赶着马车走了过来。
马蹄踏地,和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异常沉重,使得地面发出一片轰鸣。
这不是刚进老城时,隔离带外的那尊牵着马车的铜像吗?
只是人物却全然不同,这个壮汉明显留的短发,而立在那里的铜像,却是留着一根鞭子,明显是清朝时候的人物形象。
徐辰慢慢眯起了眼,目送着壮汉经过自己身旁。
壮汉看了自己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马车在那几十人面前停下来,下了车,
然后把马车后面的卷帘拉开,之后一手一个,把那几个浑浑噩噩的群演抓起,统统丢进了马车中。
像是在收集垃圾一样。
壮汉干完活,再一次坐到马车横梁上,鞭子一挥:
“啪!”
铜马调转,继续朝着来时的路返回。
至于被丢到车里面的二三十的亡魂,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看其空洞的两眼,应该不是完整的魂魄。
老城现在这个模样,显然是这个壮汉所为,而他的目的,就只是带几只连全魂都不是的魂魄?
再一次经过徐辰身边,马车停了下来,上面的壮汉一瞬不瞬的盯着徐辰。
“有事?”徐辰问。
壮汉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你就这么把他们带走?不顾他们本体有什么损失?”
倒不是徐辰好心肠,纯粹是出于好奇问问。
“他们死不了,但也活不成。”壮汉。
“为什么?”徐辰问。
“这只是他们三魂七魄中的一魄而已,丢了,最多以后倒霉,或是身体病恙缠身。”
“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小日本荼毒中原大地几十载,这些混账东西还在扮演他们,他们辜负了我们一直以来为祖国献出的生命!”
“这只是演戏。”
“那也不成!”
壮汉突然情绪失控,原本完好的脸,逐渐在腐烂,右边的脸颊连带着上方的头皮,整个掉了下来,血污横流而下。
壮汉露出了死相,死前应该是被高爆子弹穿越脸颊。
“七十多年了,战友们一个个都消失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不能让他们污了这片,被我们浴血奋战保下来的土地。”
壮汉收起死相,愤恨着咬了咬牙。
“他们只是拍戏,目的也是为了世人谨记那段历史。”
“我不管,只要在这演鬼子的东西,老子都要他们不得好死。”
“你这算是草菅人命了。”
徐辰不是劝解,反而很羡慕对方能这么肆无忌惮,毕竟使徒在人世间行事,还要顾及各种虚境的规则。
“他们这是亵渎先烈!”
徐辰遥遥头,暗道这位烈士有点太过偏激了,这是不允许心中那份铭记的仇恨,有丝毫脱罪的机会,
哪怕同为华夏儿女,只是为了演戏也不行。
“草菅人命是真,亵渎先烈也不假,
但是,这不是你一个已经死了七八十年的老鬼该管的事!”
就在这时,马车的对面,那条巷口的拐角处,一道漆黑的旋涡凭空出现,传出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
同时,就见漩涡中走出三道身影。
阵阵阴风呼啸,拉扯着壮汉的马车微微向前挪动,徐辰的衣服也被吹的猎猎作响。
这三人,穿的是古装,
为首一人,面色白的慎人,像打了一层石膏,他身着鹅黄色长袍,腰系一根黑色三指宽的盘龙腰带。
脚下一双棕色长靴,靴底泛着翡翠般的光芒,整个人本已踏足这个世界,却感觉被那翡翠绿芒又生生隔离。
此人身后的一男一女,穿着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只是一身素衣长褂。
三人出现伊始,壮汉便不由的身子颤抖,
这是源于一种天生的生命屈从。
当徐辰目光扫向那两人时,两眼不由的眯了起来。
“左卫成,滞留阳间七十余年,本就是戴罪之身,如今私设刑场,罪加一等,你二人,把他拿下回去复命。”
“遵命!”身后两人应允。
随后,就见那两人分别站列出来,单手一挥,
“哗啦啦!”
两条两指宽的漆黑锁链,从两人身后冒了出来,像两条灵蛇一般灵动,
冲向壮汉,瞬间锁了个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