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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朱常洛暴毙,庆陵开工不久便草草收场,人们叹息这个短命天子的同时,将目光全部投向新君的登基大典。

九月初五三更天刚到,王安带着曹化淳、魏进忠等人检查完毕皇极殿内的布置,便赶到乾清宫接驾。左战在几个宫女的伺候下早已开始穿戴整齐,虽然他还弄不清这些衣冠的考究,但根据对明史的了解,皇帝的冕服分为冕、衮、白罗大带、玉革带、玉佩、大绶、小绶、白罗中单、黄袜、黄靴。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龙袍的左战英姿勃发,就是缨冕过于沉重,上面又多以宝石镶嵌,走起路来像天线宝宝,碰到雷雨天可就倒了大霉。

一切收拾妥当后天已微亮,左战在众人的拥簇下缓缓来到皇极殿。按照左战的本意是尽快结束这种无聊的仪式,可刚到大殿就被眼前的一幕幕场景惊的目瞪口呆。各色礼服崭新亮丽,各类旗帜迎风飘扬。内使监执黄麾仗于皇极殿上,丹墀左右卫尉执盖、伞、扇、幡、氅等,金吾卫执各类龙旗十二面、布旗无数。

等到他踩着吉时坐上龙椅,在京所有官员、皇亲国戚以及外国使臣跪拜在皇极殿外,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山呼万岁。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明朝皇帝的登基大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奢侈豪华、壮观威武的就职典礼,当然也是最为繁琐的。当年朱元璋还未立国就开始召集各地乡老名仕恢复礼制,对礼的重视可见一斑。经过二百多年的演化,明朝早已有一套完善的制度来彰显不同的身份和地位。

在这场仪式中,皇左战虽然是主角,但不需发表什么就职演讲,反而让他能够近距离的了解这段历史,仿佛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

不管怎么说左战终于登上了朝思暮想的龙椅,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中兴明朝。接受完众人的叩拜后,他示意王安宣读圣旨:

“尊先帝遗命,朕今日登基,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当行仁孝之道。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追尊皇母为孝元贞皇太后,生母为孝和皇太后,追封之事由礼部郑重相待。大赦天下,定今年八月以后为泰昌元年,明年为天启元年。”

众臣闻听,按照礼制跪拜附和道:“皇上仁孝,谨遵圣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天是皇帝登基的大喜日子,左战本以为仪式结束就可以回宫吃早饭了,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这样简单。最先站出来的是御史贾继春,只见他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先帝宾天,骨肉未寒,然选侍威挟圣驾,大有武氏之祸。初圣母殴崩,系选侍所为,请圣上保皇八妹无虞意外。”

左战在上面听得云里雾里,仔细核对了奏折才弄明白什么意思。原来他是说朱常洛尸骨未寒,李选侍就想挟持天子以图垂帘听政。考虑到当初朱由校生母王才人是被李选侍殴打凌辱致死,所以应该把李选侍的生女乐安公主朱徽媞交给其他嫔妃抚养,李选侍则打入冷宫。

对于郑、李这些女流之辈,左战本欲不做计较的,毕竟自己现在已经做了皇帝,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贾继春提及王才人的死因,他不得不质问道:

“圣母薨时朕还年幼,你说是选侍所为,可有依据?”

那贾继春本是受了王才人母家的托付,心想李选侍逼死王才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皇上肯定会为其母亲报仇,所以对其中细节并未知情,被左战这么一问反倒无话可说,只能托词道:

“臣不知详情,只是风闻此事。”

左战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替我出头好歹拿出铁证,我也好公事公办。可你特么的竟然耍我玩,那就不好意思了,怒斥道:

“县衙断案尚需要证据,金殿之上哪容尔等风闻言事!贾继春无端诋毁先帝的嫔妃,着贬为庶民。”

左战此举本想杀鸡儆猴,没想到猴子造反了!大臣们纷纷上书弹劾郑、李祸乱后宫之事,大体围绕“梃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这是明朝有名的三大案,其中牵扯的人甚为广泛,直到明朝灭亡还没有掰扯清楚。

“我靠!”左战暗自惊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朝的皇帝不愿意上朝,太烧脑了。要知道明朝科举是全国范围内选拨人才,这些人经过几十年的官场锻造,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城府似井、脸皮如墙的厚黑家。按照辈分,他们都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历侍三朝,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那都可以跟皇帝叫板。

其实要不要上朝的问题左战早就考虑过,最终还是选择临朝亲政。当然这并不是说不上朝的皇帝就是昏君,首先他们不懒,不上朝并不意味着就不办事,嬉皮士朱厚照应州击退小王子,道士朱厚熜撵走了倭寇,宅男朱翊钧完成三大征讨。在他们的任期内,明朝耕地和人口都在不断的增加,这就是进步。其次他们不傻,自从朱元璋废除丞相以后,皇帝就赤身露体的站在大臣面前,对于朱元璋、朱棣这种狠人来说这当然不叫事,可是朱瞻基表示有不同的意见。他先是培养太监们读书看报的好习惯,然后用这些阉人成立司礼监,让他们和朝臣们斗,自己则躲在后面偷闲。后面的皇帝也尝到了甜头,当然不愿意跟这些书呆子较劲。

要不是考虑到大明公司就要破产清算了,左战才懒得坐在这里跟大臣们扯淡。眼见递上来的折子越来越多,群臣越说越激愤,左战开口说道:

“数月来两位先帝骤崩,是国之大殇。朕还要亲自守灵,为国祈福。着升王安为内务府总管,掌管宫中一应事务。魏进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统领东厂。戚昌国为锦衣卫指挥使,负责皇城护卫。骆思恭为五军统领,负责京城防备。方从哲留任内阁首辅,一应朝务,依例进行。”

左战这话说的别扭,但意思非常清晰,首辅还是首辅,尚书还是尚书,纷纷表示刚才都是误会,日后一定恪尽职守,为君分忧。

其实一切争吵的背后都是利益,大家各得其所自然欢天喜地。看着他们退出皇极殿,左战对第一次临朝还算满意。首先,他意识到现在直接跟东林党莽是不行的,自己还需要在塔下猥琐。其次,他发现大明公司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运行着,这里面两个关键的人。

第一个是混派掌门人方从哲,他从万历四十一年出任内阁首辅,一直在皇帝、后宫、太监、大臣之间周旋。虽然他有匡扶社稷的心,却没有夏言、张居正等人的力,只能像个救火队员一样四处和稀泥。

第二个是勋派掌门人张惟贤,祖上是朱棣身边的大将张玉,靖难后被封为英国公,可谓根红苗正后台硬。他的能力虽然不强,但威信极高,很多勋贵都要给他面子,是维稳的一把好手。

有这两个人在前朝撑着,他完全可以先集中精力对付后宫。根据曹化淳的统计,内银尚有一千九百万两,各类国宝珍玩、名人字画四十多万件,上等丝绸二十万匹,其他不计其数。望着偌大的仓库,左战叹息:“有钱真特么过瘾!”

当然,他现在还是世界首富了。内藏库里光是装满银票、金条、银锭的箱子就堆的像小山一样,各类稀释珍宝琳琅满目。要想把仓库转一遍,步行大约需要半天的时间,这还不包括地下的几层。

望着这些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左战心想大明朝有救了。王安见皇帝喜形于色,补充说道:

“陛下,曹总管只统计到昨日,根据礼单,此次陛下登基各地还会进贡黄金十万两,白银三百多万两,丝绸棉布五十万匹,其他用于赏玩的宝物无数。”

左战咽了口唾沫,不争气的问道:

“这些东西若是全部兑换成白银,大约是多少?”

曹化淳没想到皇帝会这么换算,不假思索的说道:“按现在的市价,不低于五千万两。”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都略显尴尬,自古皇帝都穷奢极欲的搜集各种珍宝,以富有天下自居,极力的模糊具体的价值。左战却不这么想,等闯王入京,满清入关,皇帝的命都没了,要这些冰冷的黄白之物有何用,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空留史书上的一声哀叹。

虽然左战还不清楚大明朝的收支状况,但按照每年赤字三百万两白银计算,内银完全可以接济二十多年。一想到自己有这么长的时间,左战不无欢快的说道:

“王安,以后你要替朕管理好这座内藏库,进贡的东西尽量直接折算成金银这种硬通货,赏赐的东西全部用实物。”

“皇帝也贪财?”王安心里嘀咕,虽然他还摸不清小皇帝的底,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以后要有花钱的大使项了。

看到王安面带困惑,左战并不想一下子跟他解释太多。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努尔哈赤的马刀和李自成的红缨枪,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尽量与时间赛跑。眼下前朝已经得到安抚,他必须尽快的解决后宫的遗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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