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学话毕，整个比武场瞬间炸开锅。

“什么？！”

“怎么回事，不是中丁考试吗？”

“富甲学院这是什么意思，根本是故意的吧？”

“你傻啊，如果是故意的，人家干嘛承认是战师啊。”

“干嘛不承认啊，又不可能真隐藏什么，要是真想知道，挑战完了之后都可以申请查验试学资料的。”

“哎？可以吗？”

“那当然啊。”

......

观战台上众人交头接耳间，柳正河却是看向下方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一般来说，法士四星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猛烈的攻击，而你如此从容，那答案自然便不用说了。”

柳正河转头看向身旁坐着一言不语的智岷，“智老可否解释一下呢？”

智岷见此，作为带队导师，他必须要说两句进行补救，否则富甲学院的名声可就要被他彻底败坏了。

“咳咳咳....”智岷缓缓站起先是轻咳几声而后望向比武台上姚俫道，“这......兴许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吧。快点先把这受伤的学员抬下去好好医治，这位学员非常优秀，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可是学院的损失啊！”

智岷倒也聪明，先是利用他人的失误为借口堵住所有人的嘴，而后表现出自己关心的态度以此来博夺众人支持，顺便想要借此引开话题。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傻，如此敷衍的借口怎么可能让所有人信服？这次试学挑战开始时，智岷便强行加大肃风入院的难度，随后又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猫腻？一时间智老聪明反被聪明误，惹得全场众怒。

而比武台之上的中丙试学方峥见此，也是抬头一脸嘲弄看向尴尬的智岷，旋即便准备向台下走去。

周围所有人对于智岷的解释显然并不买账。

“你这算什么破理由！就因为失误就害的一个孩子这样子了？”

“我严重怀疑你们富甲学院的办学能力！”

“我建议向富甲学院总院好好说一说这件事，难道一个带队老师就能只手遮天了不成？”

........

一时间整个比武场瞬间充斥着数千人的埋怨责问，智岷见此情势似是止不住了也是头大，这样下去根本没法收场。

智岷慌乱地看向下方，正准备离开的方峥瞬间引爆急躁的智岷心中的怒火。

“方峥！此事皆是因你而起，你竟然如此漠不关心，我富甲学院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试学才...”

“你给我闭嘴。”

台下方峥猛然回头看向智岷，一脸不爽道，“这是你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别跟我扯上关系，我只是按通知上场而已，不要什么都给我扣，我的事你自己掂量。”

话毕，方峥便再次回头走下台去，观战台上的智岷一时间哑口无言，无数懊悔涌上心头，“哎！我干嘛招惹他啊！”

柳正河见此叹了口气后，一边摇头一边于所有人视线中走向观战台最前方。

“好了好了！”

随着柳正河的挥手制止，比武场内的嘈杂也是渐渐平息，所有人皆抬头看向柳正河，不知接下来这个一直被智岷所讥讽的柳安城执政官要说些什么。

“富甲学院一直是加尔公国乃至整个中州岛有名的学院，”柳正河声音如洪钟般回响于比武场内，“因此，学院的成功并非一朝一夕的结果，智老作为富甲学院资历较长的导师，为学院奉献了这么久。”

柳正河稍稍侧身看向身后颓废而立的智岷说道，“难免会有差错，我相信智老作为富甲学院招生队的带队，倘若发现了，自然是不会允许此类事件发生的，对吗？智老。”

智岷方才心如死灰是以为柳正河必然要借此事好好借题发挥，到时一旦告到总院，自己恐怕不仅仅是导师做不成这么简单了.....

然而随着柳正河的询问，智老猛地一愣，呆呆看向前方背手而立的柳正河，喉咙一滚，沙哑道，“是...”

“既然如此！”柳正河见智老回复磕盼，便继而说道，“看来此事并非有意而为，但不论如何，总归是学院的管理疏漏，我想贵院也是应该为方才的孩子提供一系列的补偿吧？”

听罢，智岷也是懂了柳正河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柳正河听得智岷回复，微微一笑。

“我柳城，数年来并没有什么优质的学员能够进入贵院，浪费了富甲学院一些招生资源确为事实，因此也听闻了贵院即将取消柳城招生点的事情。然而方才那孩子，不说其他的，光能力至少本官便觉得远超自己本应面对的中丁试学！不得不说是整个柳城的天才！”

说到此，柳正河嘴角微微上翘，心道，“上钩了”。

“今日若非贵院的失误，本官认为那孩子应该是不会遭受如此重创的，中丙试学无论从防御力还是反应速度上来说，都远远要强于中丁试学，就说最后的灼伤，倘若那孩子面对的是中丁试学，必然能最大程度地将爆炸对自身的损害降到最低，而不是被迫采取同归于尽的办法。方才挑战所造成的创伤今后也不知是否会影响修炼，贵院的一次失误，一是让那孩子兴许日后有了隐患，二是险些让整个柳安城损失了一个天才啊！”

后台的肃风听到此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柳正河寥寥数句，正好借一直以来都不便提及的柳安城的没落，将姚俫的身份直接拔高，增加了手中的谈判筹码。

轻咳一声，柳正河再是说道：“方才发生的战斗，加上我柳安城所剩的两名强力学员，皆是说明我柳安城生源依旧优质，我想柳安城这个招生点，应该不会取消吧？”

智岷听此，眉头紧锁，于柳正河询问下却并未表态。

“当然！”柳正河神情逐渐自然，“倘若智老赞同本官的看法，那么便是整个柳安城的恩人啊，我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应该能够顺利平息，我的意思，以智老的熟谋应当明白吧？”

“这......”

智岷自然清楚柳正河是何意，合则两益，分则两伤。想到这，智岷方才阴沉的心情才活络起来，心中嘀咕道，“倘若今天的事迟迟无法平息，那么万一有人捅到总院，到时确实就不好办了....可若是答应了他们，日后万一......”

柳正河自然知道智岷在犹豫什么，智岷是什么人他可比谁都清楚，但无论如何，即便是让步，富甲学院的招生点，柳安城也是万万不能丢的！

柳正河又是说道：“倘若今日智老愿意为柳城献一份力，那么也算是柳城的恩人了，日后就算有人对今日所发生之事不满，我想贵院应该也不会难为智老您的。”

柳正河淡淡道，“犯错，什么人都会有，重要的是如何补救，智老若是反对取消柳安城这一招生点，一，对于我们柳安城而言，是院方对此次事件及时并且令我们满意的补救，而二，对于贵院来说，今日的试学挑战至此，我们柳安城出现了至少两名富甲学院的学生，本身就说明柳城生源充足，于情于理，都未让贵院受到损害，那么贵院又怎会为难智老呢？”

听罢，智岷细细思索起来，柳正河所言确是有理，日后万一有人告状，自己这边既未让学院受损，又让柳安城对自己感恩戴德，按理自己也是不会受到太大处分的，最多也就只是一个隐瞒不报而已，但并未损伤任何一方的利益。

柳正河见智岷眉头紧锁，也是缓缓闭眼思索起来，倘若不用此事压着智岷，以自己对智岷的了解，他一定会竭力呼吁取消柳安城招生点，到时柳城唯一的希望可就彻底断了啊。

别人也许可以对柳安城置之不理，但他作为执政官，是绝对不可能放弃柳安城的！

想到数日前富甲学院至城东的学员表演，虽说台下的柳城居民皆是兴奋地欢呼喝彩，但柳正河却其实痛在心里。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表演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台上的富甲学院学子实力低下，可台下的观众却是对这种充满瑕疵敷衍的表演兴奋至极，也许别人不清楚，但柳正河却是通过此事再次发现，柳安城的人，如今的眼界已经狭隘到极为短浅的地步了。

柳正河缓缓抬头。

如今的柳安城，早已是所有实力稍强的人都不愿来的“禁城”，失去了强者的流通，万一连富甲学院的招生点都失去，那柳安城也算是彻底名存实亡了。

柳城与外界保持的一切联系，不论是讯息还是资金，都会因为招生点的失去，受到极大的阻碍，今后一定会极大影响柳安城的发展，所有城民的眼界将被再次最大化的限制于这囫囵之地，彻底困在这柳安城中。到时柳安城数万人便仅能坐井观天，偌大柳安城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好！”智岷思索半晌后缓缓走至柳正河身边，于比武场所有人的视线中终是回答道，“柳大人所言极是，今日发生的事确实是老夫的管理失误，挑战结束，老夫立刻前去方才致伤的学员那里进行慰问，在这里也是对造成的不便向诸位道歉了。”

说吧，智岷竟微微向前躬身，不得不说智岷不止城府极深，更是咽的下气。

而比武场所有人见智岷如此诚心也是不好再怪罪什么，也是小声谈论起来。

“我看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人家试学也只是按通知上场的，而且这种东西又不可能隐藏什么，挑战结束之后查一下都能查到的。”

“是啊是啊，我看这导师态度也挺诚恳的。”

....

“至于取消柳城招生点一事，”众说纷纭间，智岷再是躬身后说道，“不免是无中生有道听途说之谈，兴许是某些不怀好意的人谣传的，这柳大人管理下的偌大柳安城年年人才辈出，生源丰富，一直是我富甲学院无法舍弃的优质学员地，不过是前几年突发意外而已。取消招生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是学会研讨时提到，老夫同样尽力会竭力争取柳安城的席位，到时虽说成与不成老夫不敢保证，但是自然会实事求是了。”

说罢，整个比武场数千观众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智岷的这些话在比武场中观众听来自是很舒服了，但柳正河却是听出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两人不过数语，虽互相给了台阶却也是唇枪舌剑暗含玄机。

一方面柳正河虽说以今日之事“提醒”智岷，柳安城的招生点不能取消，可智岷的回答虽说表面上看来同意柳正河所言，不愿取消柳安城招生点，但最后却甩出此事乃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短短四字，却是使得整件事扑朔迷离起来。

如果取消柳安城招生点确有其事，那么智岷就只能在这里直接表态，同意或者反对，否则必然会引起舆论的不满。

如果同意取消招生点，那么就等于两伤，柳安城一旦告发，自己必然会被总院惩处，而柳安城的招生点也会受到影响；如果反对取消，那么智岷既然答应了，就必须竭尽全力保护柳安城的招生点，否则日后一旦柳安城失去了这个招生点，难保不会反咬到自己。

可如果本身此事就云里雾里，不太清楚的话，就给了智岷一个进退皆可的选择。

那就是，尽力而为。

如果日后发现此事是谣传的，那么智岷同意柳正河的观点，不愿取消柳安城的招生点就可以作为一个免费的人情，平白无故地卖给柳安城，柳安城的人定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如果日后发现此事是真的，那么至少在现在，大家都云里雾里的时候，自己和柳安城众人站在同一阵线：不愿取消柳安城的招生点，还是可以卖柳安城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智岷的笑脸，只有柳正河心里清楚，本身“取消招生点”就是智岷主导的。

倘若智岷不提，学院内估计真没人会提，智岷后续所提到的“学会研讨其他人提到”，意图很明显，就是让柳正河心里也清楚，倘若今后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取消柳安城招生点照样会被提上日程，到时一旦自己“出事”了，就不会再有人帮柳安城说话了。

这是智岷在给自己找后手以钳制柳正河。

“好！”柳正河虽说也是被智岷的绝地反击惹得不悦，但为了柳城的招生点，只有同意才是双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想到此，柳正河长呼一口气道，“便依智老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