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众人早已站在大门口等着方磊和小东归来。

“方队，厉害啊，问询都能把嫌疑人给抓了。”夏天佩服的说道。

“这刘刚果然和徐海琦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瘦了点。”小周在一旁说道。

方磊摆了摆手，示意他把人带进去，这时，方磊发现不远处的花坛旁蹲着一个人，埋着头不知道在干嘛。

“张华，你先把人带进去准备审讯，我等下过来。”说罢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走近一看，发现是二娃。二娃蹲坐在地上，偷偷抹着眼泪，时不时抽泣着。

“二娃？”方磊问道。

这时二娃才发现背后有人，他急忙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方警官。”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哭，娃儿可能也是一个骨子里倔强的人，也许是倔强，也许是怕别人瞧不起他。

方磊皱了皱眉头，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怎么了。”

二娃看着方磊，这一刻，他仿佛等来了倾听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方警官，你说海琦怎么就死了呢。”二娃问道，面目变得扭曲，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掉了下来。

方磊示意他坐下，紧着方磊坐在了二娃的旁边。

“你和海琦关系很好的吧？”方磊问道。

二娃点了点头：“我和海琦从小长大，他没有爹，我又是孤儿，我们两就像亲兄弟一样。方警官，其实海琦不是坏孩子，只是贪玩了点。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说他怎么突然就死了，我回去怎么和徐大娘说啊。”

二娃说着，一边努力地用手掌抹着眼泪，眼睛抹的通红。

方磊从包里递过去一张纸巾：“二娃，别想那么多，人生事事无常态。”方磊安慰道。

“你说那天早上我要是拦住他就好了，我以为他只是发发脾气，没想到他真的去了，我真的.....”二娃哽咽了。

“也许他在查出患有尿毒症的时候就已经绝望了吧，当他知道他父亲地址的时候又燃起了希望，被拒绝以后再次绝望，谁能够经受得住这起起落落的打击了呢。这并不怪你。”方磊说道。

二娃没有回答他，只是不停地擦着眼泪。

“你知道吗？我也是孤儿。”方磊转头看着二娃说道，二娃一听，也抬头看着方磊。

“我妹妹刚刚出世的时候，那时候我十岁，有一天晚上家里进了小偷，被我妈妈发现了，妈妈大声叫着抓小偷，小偷慌了，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罪恶的刀子刺进了妈妈的胸膛，妈妈倒下了。父亲从里屋跑了出来，看到妈妈躺在血泊里，他冲上去想要抓住那个人，小偷已经杀红了眼，他把我父亲也给....”方磊回忆道，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后来呢？”二娃问道。

“后来，邻居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小偷吓跑了，我父母走了。再后来，警察把小偷抓住了，被判了死刑，我和妹妹就成了孤儿，我以为我和妹妹会被饿死，幸好乡亲们帮助我们，我和妹妹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那时候我就暗自下定决心，长大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和妹妹的命是人民给的，我长大了，该我保护人民了。”方磊说道。

二娃听完，不再作声，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方磊伸手搂住二娃，仿佛搂着自己的亲弟弟似的，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我们决不能自我放弃，破罐子破摔是懦夫的表现，我们要做一个感恩的人，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我一做好事别人就说我装，我索性就不做了。”二娃尴尬的苦笑道。

方磊笑了笑：“谁都是装的，不论好的坏的，都是装的，装着装着也就成了真的，懂了吗？”

二娃点了点头。

“谢谢你，方警官。”二娃说道。

“谢我？谢我啥？”方磊打趣道。

“我差点打了你一棍，你不计较也就算了，还教我那么多道理，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瞧不起我。”二娃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方磊站起身来：“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忙，等下我叫人送你回去，记住我说的，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有你既然答应了海琦要照顾他的母亲，男人，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

二娃努力的点了点头。

方磊转身离开，二娃看着方磊的背影，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背影，甚至还有些驼，可在这一刻，方磊犹如一座大山，坐落在二娃的心头。也许方磊也不会想到，他这辈子还能和二娃相遇，而且二娃会成为他的救命恩人。

方磊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张华早已等候多时，透过摄像仪看去，刘刚坐在椅子上，双脚并拢，将头死死地埋在胸膛里，这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

“刘刚，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知道吗。”方磊说道，他很想刘刚是因为防卫而过失杀人，已经有两个悲剧了，他不希望看到第三个悲剧。

刘刚点了点头。

“徐海琦是你杀的吗？”方磊问道。

刘刚点了点头。

“表述一下具体事由、细节，记住要实事求是。”方磊说道。

“几天前。”刘刚开口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抬起头：“有一个人来我家找我父亲，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和我长得太像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父亲和其他女人的孩子，也就是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父亲在和我妈结婚之前，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过，可那个女人的家人不同意，还把我父亲给告了，那时候正赶上“严打”，我父亲被以“流氓罪”判了两年。”

方磊依靠在椅子上，刘刚真不愧是读过书的，表达得非常清晰：“请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死者徐海琦？”

刘刚再次点了点头。

“后来我爹出狱了，那个女人也搬走了，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那天徐海琦来找我父亲，说他得了尿毒症，求父亲给他一个肾，他说他不想死，我父亲一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一时怒火冲上心头拒绝了他，还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然后把他赶了出去。”刘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父亲说，他毕竟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该忘了，他决定愿意捐出一个肾给徐海琦。第二天一大早，我父亲照常出去卖菜，徐海琦又来了，他一进门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掏出一把锤子对我说‘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着’然后就向我砸了过来，我当时也慌了，抢过他手上的锤子，砸在了他的头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把他给砸死了。”刘刚说着，掩面痛哭起来。

方磊摇了摇头，这真的是一场悲剧。

“你说锤子是从他手中抢过来的？他是已经对你实施攻击了吗？”方磊问道。

刘刚点了点头，一边哭一边说道：“他向我砸了过来，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怎么的就把锤子抢了过来，然后把他杀了。”

“凶器呢？”方磊继续问道。

“后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回来了，他让我先走，他会处理好，然后我就跑了，然后给我姑姑打电话，跑的途中把锤子丢在一片菜地里了。”刘刚回答道。

“是这把锤子吗？”方磊拿起一个物证袋说道，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老乡送过来的证物。

刘刚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会给我顶罪，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怎么也不会跑！”刘刚彻底失控了，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父亲也不会死。

方磊继续问道：“后来你是不是回过一趟家？”

刘刚点了点头。

“你回去干什么？”方磊再次问道。

“拿我父亲的照片。我姑姑不同意我回去，可我连一张我父亲的照片都没有，姑姑拗不过我，开车把我送了回去。”

方磊沉默了，这显然是一个可以避免的悲剧，也就是因为没有避免，死了两个人，两个家庭支离破碎。不过幸好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刘刚最多会是防卫过当，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吧。

“你没想过自首吗？”

“想过，我不敢。”

方磊走出了审讯室，走进了另一间审讯室，里面坐着的是刘刚的姑姑刘有芳。此时小东和小周正在对刘有芳进行审讯，刘有芳对于她窝藏包庇的违法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大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方磊说道：“你当时是怎么想到把徐梅的线索提供给我们？”

刘有芳埋着头愣了愣：“我就是想让你们通知她她儿子死了，让她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刘有芳喃喃说道，仿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方磊明白了，刘有芳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怎么可能想到警方的突破口在徐梅身上。

“方队，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凶器上指纹除了徐海琦的就是刘刚的。”夏天拿着鉴定报告走了过来。

“好，证据链齐了，移交检察院！”方磊说道，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等等，还有个问题没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