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办?我不生气。”楚言自言自语,看绷带上又有血渗出,他苦笑。
反正今天下午还长,闲着也是闲着……好吧,也不闲。但他慢条斯理坐在桌前,把绷带拆开,好好清理了下淤血,又细致地绑了一番。
现在有个大问题是,他自认假面没有他们戴的厚,在萧小苒说他有城府时,他忍不住据理力争两句。
这不好,他应该沉默不语,伺机报复。他这一旦吵起来,扯破脸,后面的剧情便不好走。但他这样做的原因不仅是他嘴贱,他嘴贱,对,可还有一点,是他想通过此机会再撩拨撩拨这世界对他的容忍程度:他没有被戳中“痛点”而闷声生大气,而是把人家姑娘给气跑了。这不符合原文人物的闷骚性格,也不符合系统跟他布置的任务走向。
这下好了,世界是没找雷劈他,说明容忍度还是很高的,但他把萧主人公惹毛了,他自己还没生气,这一来后面事情他恐怕是真要自讨苦吃了。到时候他装若无其事的跑到河边去找她搭话,她会不会看见他,就气的扭头就走,或者直接抬脚把他往河里一踹?
这要是跳河也反过来,不知道系统给不给他仇恨值。
楚言想着,摆弄桌上的桃花。
春风拂面,三月桃花。这桃花粉嫩嫩的,想来真的开好了,定又是山上一片好风景。
而适宜这山上好养活的花,山里人会养的到处都是,他们会成片成片不要命的养。
所以像他这种糙的,文化程度不高的,每到某个花的盛放期,都感慨不已,而让他形容这些鲜花的好景象,他就只能统一一个句式说:啊,这一片片的花好像一片片的云,又是山上一副好景色。
或者,啊,这花还没开好,想来花骨朵儿全绽开,又是一片好风景……
过些时日百花盛开,他想都不用想,自己这个内心住着夕阳红的没文化的“老人”也只会心说:啊,这五彩斑斓的花儿,远看如绚烂的彩云,真真是片好风景。咱这山上别的不说,环境是真好啊!
春天过去,夏天到了的话,凡是池塘,都有莲花,莲花朵朵盛开,接天莲叶又是无穷碧,想必红红绿绿又是一片好风景……
咳,他要是到时候还能顾得上欣赏这些美好的东西的话。
桃花可随意摘?
楚言想到他要做一个不断创新的第六庖厨的志愿,那他是不是可以拿这些花做桃花饼?
想起之前的梅花糕梅花饼,他已经放弃了,因为他总是找不到精髓所在。他做的好的,是只能保持原风原味,也就只能原风原味了。但若一个庖厨,做一样甜品只能保持住它原来的风味,不能从中创新,加一勺糖添一勺盐,或者加上其他佐料,能让人顿感不同、眼前一亮、口齿留香,那还何苦把这原料花儿给这折腾那折腾?他何不直接从树上摘下,洗洗干净,直接吃就成了。
因此,他不一定是个有天赋的庖厨。但他不放弃,他想自己再努力努力,不成那也定是个刻苦兼用心做饭的好庖厨。
这个桃花,他哪天真要试试!
下定决心到这,他暂且把桃花放下了。他百无聊赖的看看外面天色,都已经申时了,为什么前辈们还不来找他?难道是他要自己出去,去找他们?
楚言忘了系统具体怎么跟他说的,无法,只能打算再等个一会,不行就自己出发。
他找前辈和前辈们找他,估摸都没什么事,前辈们大概只是关心关心他身体怎样。而他,是有点想他们了。
先前那段时光,才真是他向往的那种慢节奏生活。
越被这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打击,他就越发想前辈们和蔼可亲的面容。
他摸出来自己的储物项链和放在枕头下的蛊虫。虽然他事后嗤笑周子明把赵兰骨灰放在枕头下,但想想也没处可放,哪里可让自己心安了。
这个蛊虫虽然可怕,但他也希望吃到肚子里,来换自己的一点金手指。他想是丛林里饥荒的探险家,贝尔那样,但是不成,他不在丛林里,他有拘束所在。
楚言晃了晃储物项链,它有一两重,外表根本看不出它竟能藏这么多东西。这也是他当初不肯放下这大陆,想要继续探索的原因。挂坠只有一个大拇指的大小,形状类似于雨滴?上尖下圆,花式极其复杂,有的凸处只有头发丝的宽度。他曾一遍又一遍细细打量过,也不清楚上面究竟刻的是什么,像古老文字又像复杂的花。这项链属青铜或者铁?通身带着仿佛深埋好多年才染上的红色锈迹。挂绳也是锈迹斑斑的铁链。
要不是他便宜娘亲给他的,再之里面藏有许多宝物,他不一定会戴。这东西太老了,戴的渗人,总感觉有地下无数阴灵附在上面。
他供起来倒有可能。
但他真正要供起来的实在东西都在这项链里,他不好拿下,不放心。
这是便宜娘亲在火光冲天里给他戴上的。回想那时候,他记忆里素日清雅干净的她,鼻子上都蹭了黑灰,几缕头发挡在脸前,狼狈不堪、华服破碎。她把这东西为他亲自系上,全程颤巍巍几乎系不上,眼中至始至终因为这场劫难而满是泪水。
她是胆小柔弱的女子,但她给他戴上后,嘱咐了最后几句后事,便冲向远处奋勇杀敌的父亲。结局是跟他一起去了。
爱是这么一回事,爱情是两个人,他只是他们爱的结晶。当结晶没事,他们俩就会同生共死。
不忘最初誓言,大爱就会出现。能做到同生共死的都是真爱。
他便宜娘亲和他便宜爹互相真爱,他是一点没怀疑过。
楚言叹气,心想这储物项链落入那些人手里又有何用呢?这灌输他气血的项链只能他一人打开……哦,他又忘了,那些人是到了手就把它给弄丢了?
他兀自发愣一会,就要起身出发,去找前辈们。
再不找,他晚上事又来了,周子明这个疯子要拉着他商量无用的问题——怎么帮他逃脱下山。
山下出口有先祖设的屏障,也只有前辈们能堂而皇之打开且出去了。那疯子估摸会带他算计前辈们?他要是乔装成来这山上的他派弟子,下山倒有可能。
这有可能?楚言灵光一闪,或许这成。
楚言抖了一抖,刚要起身时,门外被人敲了几下。
“来了。”
楚言迫不及待去开门,快到门口顿住,他这逃课在家睡大觉的,怎好意思这么精神抖擞?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再缓缓开门。
眼前正是柳前辈和吴前辈。
“前辈们怎么来看我了?”楚言虽气色不好,但看到他们后眼睛冒光,看上去还是一天真孩子?他把他们请进屋。
楚言先是对着两个前辈定定看了几秒,而后才想起去找茶杯,为他们倒茶。
吴前辈把他脑袋扳过来,声音洪亮,气势十足道:“我们来看看你!别动!我好好看看!”
柳前辈把他手从楚言脑袋上拿开,兜着他屁股踹了一脚,骂:“你怕不是个傻子?”
“哎!你说什么?”
柳前辈撸起袖子要跟他干架,“你是不是沉迷话本里的莽夫上了瘾?”
“人是英雄!老当益壮!”
“你没那本事,少给我一天天咋呼咋呼!”柳前辈把他一推,坐在他的对面,和楚言挤一块。
楚言拿出茶杯,给他们倒茶,无奈笑,想你们这怕不都是老顽童。
“我们做了点好吃的特意送给你,听说你今日身体不舒服没去上课?”柳前辈问道。
他点头,然后挠挠头道:“换了新住处,来回折腾有点头昏脑涨,我便让朱立给我请示了。”
吴前辈道:“你气色不好。”
小孩儿一点活泼劲都没,他已经看出他过的不好了。
楚言闻话,揉揉脸,想来他其实不用装,他这脸色谁看见都不叫好。
“怎么才几日就这样了?”吴前辈不顾他的拒绝,摸摸他的额头和后颈。
三人坐在桌前聊天道。
楚言不好说他才进来就遭受暴力了,他只得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有人欺负你吗?”
楚言一愣,道:“没有,他们对我很好。”
看两个前辈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道:“若你们不信,可再观察观察我几天,我很好,我只是不大适应罢了。”
他把朱立对他说的话照搬出来,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十年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什么是无可奈何。
柳前辈从怀里掏出食物,吴前辈也从怀里摸食物。
展开,分别是香椿饼和芙蓉糕。
吴前辈道:“我见过多少孩子,最放心不下你。”
楚言正咽口水盯着白里透粉的芙蓉糕,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就已经转了话头道:“这个芙蓉糕的芙蓉,是你张前辈自个压的干货,看我们在灶房做东西开小灶,问我们给谁做的,我们说给你做的。这百年掏不出一点东西的吝啬鬼,把这芙蓉花给我们,让我们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呢!”
“你们待我真好,我的再生父母。”楚言低声道。
吴前辈道:“担不起担不起,日后待你好的多着呢!”
柳前辈捂脸。
楚言笑,拣了一块芙蓉糕吃进嘴里。
……不出他所料,前辈就是来看他的,给他送完小点心,两个带着他去饭堂吃饭,又去洗了个澡,大家才感到身心舒畅,郁结消散。
前辈们在他临走前还说要给他抓一只蚂蚱,让他逗着玩,惹得他哭笑不得。
他也厚脸皮的提道:“如果有小鸟能抓到,前辈给我抓一只吧,我想养。”
柳前辈不赞同:“飞鸟飞在天上潇洒快活,你捉它干甚,禁锢它的自由身吗?”
他们修道的,忌讳这种束缚。
楚言小心道:“那我能养鱼吗?”
柳前辈气的一拂袖,当晚拉着他,让他在河边站着,给他下水捉了一只草鱼。
前辈把草鱼放进木桶,递给他。
楚言:“……”
他道:“给你养着,它很能生,能给你生一桶。”
楚言接了,道:“谢谢。”
“……”
不知戳中前辈哪一个火点,柳前辈让他明天别上课了,来找他,他帮他请假,要楚言拎根钓鱼竿来这河里钓鱼。
楚言一惊,心想明天萧小苒不就是在河边出现?
果真水到渠成。可楚言心里惊喜,嘴上还是表示惊异,磕磕绊绊问道:“为为何要我钓鱼?”
“修身养性!”柳前辈大声道,这嗓门与吴前辈有的一比。
楚言心知他以为自己冥顽不灵,鸟和鱼都是自由之身,他不捉鸟,就要捉鱼,可见一斑。
楚言恹恹地嗯了一声,柳前辈便不再看他,一前一后各自回屋。
晚间,趁朱立睡着,楚言起身,却还是惊动了他。
朱立在深夜里,眼睛发着恼人的光,问他:“你去哪?”
看上去比他还清醒……
楚言:“……人有三急,我很快便回来。”
结果他真的很快回来。
他冲进昨天的林子,告诉周子明他晚间抽不开身的事情,被他骂了一通。周子明给了他一药瓶,道今晚算了,明晚偷偷给他舍友闻一闻这药,便能熟睡到天亮,还没有副作用。
这样,楚言也何乐而不为的睡了一个快活觉。
在他知道一切能水到渠成后,他放弃无用挣扎了。
第二日,楚言又让朱立给他请假,去了柳前辈那。前辈对他的脸色比昨晚要好上一些,把钓鱼需要的东西全为他早早准备好了,塞给他一个肉包,便打发他去了昨晚的河边。
楚言的内心也有些忐忑,他今日就要刷爆仇恨值。
楚言打量今日的气候,选在了一棵百年老树旁。他在鱼钩上放上虫子,甩进河里,容它慢慢沉下去,开始佛系钓鱼,愿者上钩。
他觉得自己可能缺个斗笠和一件蓑衣,不然这就是他能想象的美好晚年的所有必需装备了。
钓了一阵,水面一直平静,楚言想他这要从早上开始坐起,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这附近看到萧小苒。照这四周安安静静的架势,他觉得自己真要僧人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