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听完,不禁肃然起敬,叹道:“班将军虽为书生出身,却没有一丝书呆子气,胆大如斗,用兵老到,料敌如神,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上原、五谷两城,真是大汉不世将才!他日出使西域,必能平复异邦,镇抚一方,立下旷世奇功,重兴武帝时以夷制夷的丰功伟业!”
班超道:“耿将军半山而击、遍布疑兵、虚实相扰,妙计层出不穷,哪里像一个初赴战场的毛头小子?明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愧是将门之后!我先到西域,扫平南方,你随窦将军西征,那时我们团结一心,携手杀敌,共立不世之功,彪炳千秋,可好?”这番话说得耿恭热血澎拜,喜笑颜开,道:“大丈夫生于世,本该如此!你我年龄相仿,志趣相当,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同进共退,誓扫西域与匈奴,还我大汉北部边陲一片安宁!”
“好!”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当即就在庭前,杀白马,屠乌牛,对着月夜,焚香起誓道:“念耿恭、班超,虽是异姓,今结为兄弟,以后同心协力,救困扶危,踏平西域,驱逐匈奴,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共鉴此心!”誓毕,两人报了生辰八字,却是同龄,耿恭月份稍大,遂为兄,班超为弟。
两人拜毕,李敢鼓着嘴,一张黑脸憋得通红,迫不及待道:“两位哥哥把子也拜了,该轮到我问了。”班超哈哈大笑,道:“看你那样子,我早知你有话要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五谷守将一定会救援上原,是不是?”
李敢抹了抹灰黑的脸,道:“书呆子哥哥真厉害,好像我肚子里的虫子一样,什么都知道。”众人哈哈大笑,李敢怒了,冲吴猛、范羌等人埋怨道:“哼,你们都想知道,却不敢问,硬要我李敢问,现在又来笑我,真不够兄弟。”
班超一脸凝重:“作为一个将军,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观阵图,不掌兵势,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我以前虽然是书吏,天天关在屋子里抄书,但留心天下事,对大汉东南西北边陲六百七十八个驻扎城了如指掌。上原与五谷的守将,檀石阶与檀石光,是鲜卑猛将,时时勾连匈奴,侵扰我北部边陲。两人是双胞胎兄弟,情比金坚,一方有难,另一方必然舍死救援。我知道上原兵少,哥哥出身将门,一股锐气,檀石光肯定无法抵挡,必然向五谷求援,而我半路从军,威不足以驭众,因此,故意推迟行军,一者等哥哥急攻上原,令檀石光无法抵挡二者借机立威,令诸将不敢不从我。而上原与五谷,共有三条路,只有峡谷最近,我料檀石光的使者必走此路,因此在这里设伏。”
李敢听了,舌头伸出老长,半天缩不回去,道:“书呆子哥哥为什么这么厉害?怕是跟神仙差不多。”耿恭斥道:“敢弟,没事要多读书,你以为就凭那把马刀,就可平定天下?我高祖建国,评议军功时,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萧何排在首位,那些上马弯弓、披坚执锐的将军们统统不服,说萧何不过是一介书生,从未上阵杀敌,怎么能排首位?高祖皇帝说,打猎时,发号示令,指挥猎狗捕食的是人,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将军,可以算作功狗,而萧何呢,是功人,当然排在首位了。”
李敢呵呵笑道:“我看着书就犯困,一个头八个大,功人就算了,我以后啊,简单点,磨快我的马刀,多杀几个匈奴,好好做个功狗,很不错了。”众人大笑,尽欢而散。耿恭与班超却是相见恨晚,又恐班超出使西域,相聚时日无多,干脆秉烛夜谈。
耿恭道:“弟弟这次出使西域,我认为应先去鄯善。”
“正要哥哥指教。”
“鄯善的前名是楼兰,盛产马、驴、驼,东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扼丝绸之路的要冲,历来是我国与匈奴的必争之地。武帝时,赵破奴征服楼兰,但匈奴不愿放弃,时时侵伐,楼兰无奈,只得既事我大汉,又示好匈奴,向两个国家都遣子为质。宣帝时,霍光辅政,北地有一勇士,少年好学,饱读诗书,后来有一天,突然说读书无用,不如从军建功,为国为家,这点却与弟弟相似。”
班超听了,不禁神往,问:“哥哥,我抄书无数,熟知西域诸国,对鄯善这个国家也略知一二,不知哥哥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介子?”
耿恭抚掌大笑,道:“弟弟博览群书,真无所不知呀。当时,楼兰、龟兹两国,经常杀死我大汉使者,我国不得出入西域,朝廷募人去通问大宛,以求良马,无人敢去。这时,介子自告奋勇,毅然前行。介子去了楼兰、龟兹,严词诘问,还说将要兴兵讨罪,两国畏惧,倒也服罪。尤其在龟兹时,介子探听到匈奴也派使者到这里,遂率几个从吏,一鼓作气,竟将匈奴使者杀死,拿了人头驰回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