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只身躺在宾馆的床上时,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她感觉胸口沉闷,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
看来离婚这件事对冰冰的影响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在这件事的打击下,冰冰变了!
如果她仅仅是哭闹或歇斯底里,满庭芳都是可以理解和承受的。可唯独她那种与往不同的拒人千里的神情,令满庭芳感到焦虑和无助。
冰冰曾是那样一个天真烂漫阳光洒脱的女孩儿,如今却变得这般孤傲冷漠,对自己这个妈妈所受到的伤害全然不顾,没有丝毫的安慰和同情,而只是一味地谴责,甚至对自己股票豪赌失去的二百万资金挂口不提,连一丁点的愧疚感都看不到,这不是一个二十岁少女所应该有的心理状态。
“难道我不该较真?应该为了孩子维持一个虚假的婚姻外壳?”
满庭芳对自己的决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但她又深知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个被动者,是一个被抛弃者,她主动提出离婚不过是在王三丰还没有开口前,给自己留了一点可怜的自尊而已,难道冰冰就一点也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妈妈着想过?更何况结婚和离婚本就不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事。
“即便是我想维持,三丰他肯吗?”
满庭芳站在一个维护自己孩子的母亲的角度,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刻薄地谴责之后,又扪心自问。
可她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是铁定了要和这臭娘们离婚的!”
满庭芳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那晚王三丰对那女人说过的话。
她只不过是没有向他提过“维持婚姻”这个屈辱的请求来确认一下罢了。以当时的情景,就算是她自己肯为了孩子忍辱负重做出牺牲,他王三丰也断不会同意。
这样分析之后,满庭芳不再为坚持离婚而愧疚什么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因为她自己心里更清楚一个道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婚姻也是不能勉强的。
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从生活本身的意义而言,满庭芳觉得选择离婚,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既然婚姻的基础已经没了,那么给他自由也便是给了自己自由,强于虚伪地自欺欺人,因为生活是实实在在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自己离开了王三丰照样可以活,因为她和他都是从经济到思想都能独立自主的人。
只是没想到,别人家况以持久的离婚大战,在他和王三丰这里却完成得那样迅速,结束之快甚至令她自己都有些感到不太真实。
这可能源于要离开的决心之大,也缘于王三丰对财产的主动放弃,加快了这个离婚案的进程。
其实满庭芳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胜利者,相反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至少在婚姻上自己是失败了的。
和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来比,再多的财产又怎能抵得过,只不过是在不得圆满的时候,退而求其次罢了。想到此,满庭芳有些伤感,山盟海誓变成了分道扬镳,今后的岁月自己是要独自过了,还会有遇到些什么不如意,她无法想象。
满庭芳干脆放弃再想这些无解的难题,和过去的积极筹谋不同,这一次满庭芳情愿把自己交给命运,随遇而安,无论输赢,她都心安淡定。
只有一点,她还必须不能由着性子,那就是对冰冰的照看。
因为不管冰冰如何对待自己犯多少错误,毕竟她还是太年轻,还不到洞悉人心洞察人情的地步,她不能够也不应该放弃对她的正面的引导,她要将所有的人生经验来教育孩子避免和她一样的命运。
满庭芳的这种责任感非常强烈,可又处在欲说不能和说也未必能通的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令她的热情大受挫折。
还是再给女儿些时间吧,或许她慢慢地会想通会理解了自己。
满庭芳觉得自己也要学会的笃定。
因为自己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的,如果连自己都没有调整到位,又如何能顺利地说服冰冰?
满庭芳一直保持着对自己感受的清醒的认识,此时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理性。
这是由她的性格属性特质所决定的,因为她从来都是越挫越勇,她甚至还会在与挫折的对抗中享受到快感。
开始时的激愤和痛苦,已经在波希哥哥那里得到了释放,她不想再在公众面前特别是王三丰面前做个有失风度的弱者。
尽管她的心理防线如此强大,她还是需要一定的调整,她需要真正从内心直面这种变故,直到她乐意和别人来说起这次失败,而不是为了维持一种风度而表面坚强。
因为直到昨日波希哥哥帮着她搬完了最后一趟家具,她才觉得从此以后就是要孤独终老了,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更多的是麻木,或许是潜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满庭芳没敢期望孩子会陪伴在自己身边,因为原本的规划也是冰冰上完了大学就要送她出国深造的。按人生规律,规律之后她会恋爱、结婚、生孩子,最终她还是要过她属于自己的生活。
王三丰倒是曾经许诺自己后半生陪她周游列国,如今也成为了一种泡影,她今后将有大把的时间来照顾自己了。
“自己就自己,也不错嘛!”
满庭芳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打气,脸上浮现着自嘲的微笑。
“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这样想了,困倦就袭来,她把枕头翻弄了几下,让它变得舒服一些,然后躺下和衣而睡了。
只是她睡得并不踏实,睡梦中她见到了曾经的丈夫王三丰,他已成为了一个流浪者,蓬头垢面地在街上乞讨,还被一些流氓打得鲜血淋漓,梦中她体验到了一阵痛快,可是很快她又不忍心见他的落魄,忍不住上前招呼,可三丰似乎已经不认识自己了,转身就走。
“三丰,回来!”
急切中,满庭芳被自己的一声呼喊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