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襄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宅邸。虽然今天确实是被自己的爷爷吓到了,可是田安话中透露出的些许意思更是让田襄欲罢不能。
他虽然身在起居左史这个可以一步登天的位置上,不过田襄还是对那会心机深沉的鼎元帝不甚了解。身处局中想要搬掉横亘在曹伟面前的两座大山,必须深入了解鼎元帝方可趁势而为。
田襄有些无力的靠在凉亭的座椅之上,今天和田安的谈话着实让他有了些许的迷茫。田安的苦口婆心让田襄明白其实爷爷一方面不想让他卷入夺嫡之争中;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他,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田家始终是作为中立的存在。
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田襄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前唐的诗人总是喜欢对着月亮赋诗说愁。虽然如此,他还是难以理出许多头绪来。他总是以为自己隐藏的十分隐秘了,可是不曾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瞒过自己爷爷的眼睛。更让田襄不寒而栗的是自己的爷爷田安能够看出来,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鼎元帝曹靖的眼中,自己跟曹伟到底是何种的关系?
“襄哥儿、襄哥儿?”
遥远的声音慢慢的传进田襄的耳朵,他狠狠的摇了摇浑噩的脑袋,渐渐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襄哥儿,你怎么了,出了一身的汗?”坐在田襄身旁的张清放下手中的书卷,轻柔的将田襄摇醒。田襄也是清醒了过来,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上前将张清抱入怀中。
骤然被抱在田襄怀里的张清有些愣神,也忘记了多久没有见过田襄这般颓废的神情。她温柔的抚摸着田襄的面庞,说道:“相公,好了、好了。梦见什么了,怎会如此这般?”
将脸埋入张清体侧的田襄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讷讷的支起了身子,挠了挠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不妨事、不妨事!”
张清没好气的白了田襄一眼:“得了吧,上次见你这般还是三四年前,还在我面前装样?”
田襄揉着还在发困的眼睛,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彻底清醒了过来,才说道:“今天我和杰王曹伟一起进宫面圣,感觉到陛下的态度有些微妙,我有些难以决断。所以就想着去大父那里问问大父的意思,没成想大父居然清楚的了解了我和曹伟之间的事情,故而让我更加为难!”
虽然田襄说的是田安的事情,但是张清明白,田襄真正担心的其实恰恰是鼎元帝曹靖的态度。因为田襄的心中并不确定曹靖是否清楚他和曹伟之间的事情而举棋不定。
有些为难的张清蹙起好看的眉角,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襄哥儿或许多虑了。杰王和总理大臣的孙儿走到一起,你俩还一起进宫面圣?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陛下,你还能进的宫去?”
田襄直勾勾的望着平静的水面,仿佛呓语般说道:“清儿所说确实在理,可是幻缘轩仍在的情况下,大父都能知道,陛下那里怕是也会有些消息!”
“襄哥儿会否太过杞人忧天?你与杰王殿下毕竟是一门所出,有些亲密也是应该的。再说太子与宸王相斗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杰王怎样,应该无人关心的。如果不是这次你两人外出公干,相信也不会有一起面圣的机会!”张清虽是女流之辈,但是心中自有韬略,一番话下来渐渐的打消了田襄的顾虑。
田襄吐出一口浊气,将顾虑深深的隐藏在心底:“清儿不亏为女中豪杰、女中诸葛,佩服、佩服!”
听到田襄的玩笑话,张清才放下心来,不过也提醒道:“襄哥儿,你参与夺嫡中我不去管你。但你千万记得还有我、文儿以及逸儿,不管什么样的困难我相信都打不垮你!”
田襄点点头,将心中的想法顺势抛出:“我有些想法,清儿帮我参谋参谋可好?”不待张清回答,田襄继续说道。“我虽然位居陛下起居左史之位,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帝心难测的鼎元陛下?所以我想寻求外放,以地方调入朝廷。这样一来远离朝廷诡异的朝局,另一方面我朝未有未经地方而直接入阁之人,所以我也想去地方培养资历。”
张清直接站起身来,收起手中的书卷,也不搭理田襄,自顾自的离开。
看到张清如此做派,田襄知道自己的意思张清已经明白了,而她也在用这种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引来张清的鄙视,早有准备的田襄赶紧就拉住张清:“清儿,你也要提点意见再走嘛!”
“放开!”张清厉声喝道,并用力的挣脱田襄紧握着自己的手。“田襄,你看看你,你还是我认识的田襄吗?你好歹也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人了,怎会如此担当都没有呢?遇到一点的困难就选择逃避?你还是男人吗,啊!”
张清越说越大声,尤其是最后的一声啊更是尖刺入耳,可见张清现在的心情是如此的激荡!自知理亏的田襄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头,取个秀外慧中的妻子真的是亚历山大呀!
看着侍从、侍女们怪异的眼光纷纷汇集到亭中,田襄连忙拉着张清坐下:“清儿莫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真的误会我了!陛下欲兴州、县学,这其中必不会如想象般一帆风顺。看陛下的意思是州、县学只教授经史子集,这就触犯了朝中法家代表的利益。法家经营数十年才勉强在朝廷中和儒家分庭抗礼,一旦州、县学大兴,法家必定面临比如今举荐更加尴尬的境地,所以法家一定会坚决阻止。所以我欲上疏陛下,自请以京师宁州府作为试点,以报陛下之恩!”
听完田襄的解释,张清态度渐渐和缓,良久才开口说道:“宁州府离京师不过十余里距离,所做之事皆可入陛下及朝廷之眼。如此一来不失为暂避其锋的好地方。不过望襄哥儿谨记,一入局中万不可瞻前顾后,此事从古至今就是一往无前之路,但凡在半路举棋不定之人,皆已死无葬身!”
夺嫡的凶险田襄自己万分的明白,刚才的言语田襄也只能当做一阵清风吹散在空中。正如太子、宸王一般,现在的田襄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且万万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