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监,本相来问你,你说救过本相的那人何处受伤?你若是骗人造假,愚弄本相,我也不管今天是不是迎接天子的大喜之日,定然让你血溅当场,以英雄们之事迹来为你洗脱,你罪在不赦!”
当苟栋提起那段峥嵘岁月,丞相霍光最为骄傲的两个亲戚一个是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一个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他曾几何时,满怀一腔热血,参军入伍,从小兵做起,一直升到了大司马的位置。
对于功烈乡的军人,他再也熟悉不过了,苟栋说的没错,确实当年有一个人也就是霍光的长官一屯长救了被三名匈奴骑兵所包围的年轻霍光,这段往事藏在丞相霍光心中已久,如今被再度提起,那可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救他的救命恩人就连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若是真话,苟栋确实该赏,可若是假话,苟栋亵渎他们那段荣耀的岁月,那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丞相霍光不是三岁的孩子,苟栋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过这番话确实让那些军功出生的将军们对苟栋敬佩不已。
苟栋伸出右手,缩回三指,垂声道:“那名老军右手被砍,所断三指,分别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丞相大人我所说可是事实?”
“丞相他说的可是真的?”
邴吉大人急道,如果是真的,苟栋那可真就是做了一件好事,无上的功德,如果是假的,就是皇帝来说情,苟栋也必死无疑。
“你说的是事实!当年我为兵卒时,我的上司屯长老大哥为救我,情急之下,用手替我挡了致命一刀,正好被匈奴骑兵砍中三指,而后身上又中几刀,天幸活了下来,因为受伤的缘故提前退役,事情过去几十年,本相一直苦苦寻他,想要报恩,却因繁忙政务一直未果。”
丞相霍光感激地看着苟栋说道。
形势在苟栋说完后急速逆转。
“完了!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太仆卿孙道一听丞相霍光说完,瞬间绝望,原以为苟栋是胡诌,没想到是真的,这事他本占理,可苟栋一下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就连丞相霍光都被说的感激不已,接下来的他命运如何,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
“我就说邴吉大人推荐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是啊,那少年恩义无双,定然是深的邴吉大人教诲!”
“多仁义的汉子啊,咱们大汉就需要这种知恩图报的人!”
“…………………………”
一时间,话锋一转,皆是夸苟栋和邴吉的,而太仆卿孙道一在所有官员的鄙视下,缩成一团,羞愧难当。
“好小子!这苟栋真是不俗,原以为他之前所办的任何事情都是凭借运气,现在看来,苟栋这狗东西实在太聪明了,随机应变,能说回道,直击一个人的内心,挖出他最脆弱的地方,胜势不骄,逆势不孬,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温暖的心,老夫彻底放心了!”
邴吉大人捋着胡子欣慰地看着苟栋不断满意点头。
“丞相,您现在看,我还有罪吗?我所贪污之钱下,个月要给老军们的孙子集体办一场大婚,汉律不外乎人情,如果各位大人觉得我苟栋有罪,那就请现在定罪!”
苟栋铿锵有力说完跪在了地上,等待发落。
“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比在场部分官员好太多了,咱们大汉缺的就是像你这种人。”
丞相霍光下马亲自扶苟栋起来,对着所有官员命令道:“以后你们家中马匹只能从功烈乡或者别的地方的老军家里卖马饲料,你们现在过得那么好,全都是躺在那些一个个老军们的功劳簿上,谁要是违背我言,本相让他不得好死!
苟栋,这件事继续办下去,你不错,很不错!”
“善!”
“善!”
“善!”
在场军功出身的将军们齐声欢呼道,尤其是老邴吉,别提脸上多有光彩了,这苟栋不但救了自己一命,反而给他增光添彩,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那你说着太仆卿该怎么处理啊?”
丞相霍光眯着眼睛满含杀气地看着坐在马上不停发抖的太仆卿孙道一。
锐利的目光之下,太仆卿孙道一已然感到了来自丞相霍光的杀气,吓得下马认罪,头如捣蒜,气势颓废。
“丞相饶命!丞相饶命啊!”
“苟栋,你一定要成为装逼的人中最牛逼的,牛逼的人里最装逼的,如果今天借势杀了太仆卿孙道一,万一哪天霍光倒台了,这杀了太仆卿可就是日后连坐的罪名,既然我把自己装成最仁义的人,那就继续仁义下去,所谓送佛送到西,装逼装到底,今天算他太仆卿孙道一运气好,哼!”
苟栋盯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认罪的太仆卿思考良久,随即恭敬地跪在丞相霍光面前拱手道:“丞相,这太仆卿孙大人也是不知道实情,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他,他固然有罪,但不至于死,故而请丞相罚俸半年,以资老军,丞相以为如何?”
“当真是仁义的汉子!”
“邴吉大人家教就是好,门客都如此,难得啊!”
“要是我肯定就杀了这在此时刻构害别人的太仆卿!”
“………………………………”
在此所有官员无不对苟栋竖起大拇指,就连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太仆卿孙道一都呆立当场,怎么都不想到苟栋会为他说话,救他一命。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苟栋会做人会办事,现在那可就是来自心灵的震撼,以德报怨,何等的高风亮节!真可谓是令人刮目相看,俯首而拜,邴吉大人再也不敢轻视苟栋这个看上去是乡野地痞实则心机城府不亚于他的落拓少年了。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当日在我府中,本相就觉得你不简单,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丞相霍光眼神复杂地看着苟栋,瞪了一眼傻愣住不动的太仆卿孙道一道:“还不起来?陷害别人最后没想到是给自己挖坑,你为官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马监,哼!真是可笑!”
“谢丞相!谢丞相!谢马监!谢马监!”
太仆卿孙道一咽了一口口水,接连给二人磕头,这一次他败了,败的很彻底,败的颜面无存,这不杀他比杀他还要难受,对于苟栋这个他简单认为的地痞,从此再也不敢轻视和得罪。
“好了,好了,再耽误下去,这新天子岂不是要发火了,赶紧走吧!”
宗正刘懋眯着眼睛笑道。
“百官、仪仗准备,现在就出发!”
丞相霍光上马命令道。
“啊?怎么还是我驾乘龙辇?这命大刚躲过一劫,又要跟该死的昌邑王打交道?老天啊,你非要玩死我吗?”
苟栋绝望地看向了龙辇,叹着气走上了龙辇,赶着御马,直奔函谷关。
一路上,苟栋对刚才的表现极为满意,暗自庆幸。
“幸亏当日我被老军们的壮举所感染,不仅加价给多给钱,要是当时我财迷心窍,铁石心肠,不为之所感动,今天可就没这话说了,幸亏!幸亏!我这是要谢谢自己呢,还是要谢谢刘病已平日的教化?所以说平日里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哈哈哈哈!今天不仅在文武百官面前露了把脸,还捡了一个仁义的美声,不杀太仆卿是对的,这事办的我自己都觉得漂亮,可他妈的为啥还让我驾乘龙辇,能躲过太仆卿这一劫,是我当时确实办了件好事,可新天子呢?什么脾气秉性?哎!走一步看一步咯!”
自坐上龙辇,两腿不停打颤的苟栋又要绞尽脑汁想办法对付新天子昌邑王刘贺了。
丞相霍光和宗正刘懋本该将那四匹品相全无的御马给换了,可没有换,还让苟栋继续驾乘龙辇,就是以此为契机,扫一扫新天子的面子,敲打敲打新天子,这大汉朝堂不是他说了算,而是丞相霍光、宗正刘懋说了算,他们二人给新天子面子,新天子才能有面子。
一切都歪打正着,试探新天子昌邑王是否真心愿意被他们二人驾驭,如果连这点试探都受不了,那他新天子昌邑王进入未央宫后,日后可就过的没那么随心所欲了,刚才太仆卿孙道构害苟栋弄来的四匹下等马,反而成了丞相霍光和宗正刘懋敲打皇帝的工具,可怜的苟栋自以为抛头露面、获得仁义的美名,却不想还在丞相霍光、宗正刘懋的算计之中,成了他们试探昌邑王刘贺的棋子。
一行壮丽队伍,行了足足有半天,原本该是午时到函谷关,结果到了下午申时才到。
“宗正啊,你说这新天子会不会怪罪咱们恭迎延时啊?”
丞相霍光笑道。
“欸,管他呢,这要是都受不了,他还怎么当咱老哥俩皇帝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