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城,矛区。更新最快
老布克熄灭为了揽客而点起的不灭灯,感慨着又一个没生意且不好过的日子。
矛区是个有趣的地方:这里既没有盾区、锤区那样贫困而落后,也没有斧区和箭区那么尊贵,甚至也不比弓区、剑区、铠区那么热闹,但在龙霄城里的坡度又比较高,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有着一官半职却迟迟拿不到爵位的国王忠仆们的家眷,或者富有余财却没法住进贵族区的平民商人,于是,矛区恰成了不折不扣的尴尬地带。
但祖籍康玛斯瓦里尔邦,身为旅店老板的老布克,则是少数几个利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状态维生的人:他看到了其中蕴藏的商机。
老布克的旅店显得干净而整洁,装饰用度都不算太差,花费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总能吸引那些地位不高不低的顾客比如有钱无爵的商人或手工匠,或者手里不宽裕却不想失了体面的没落贵族,再或者远道而来并不了解本地行情的旅客。
这些往往是从外地赶来,等待觐见“大人物”们的人,既没资格在斧区和箭区停驻太久,又不想到乱糟糟的剑区和弓区自降身份,便常常选择位于矛区,老布克的这家既井井有条也不显得寒酸的旅店落脚。
历经无数辛苦,老布克和他的家人们,就这样在矛区扎下了根。
可惜的是,自从摩拉尔王子遇刺,西陆两大国的关系倏然紧张起来。
征兵、加税、开仗、断货的传闻一个个传来,城里紧张的气氛让老布克近一个多月来的生意一落千丈,最近更是仅有一位客人入住,为此他只能叹息自己运气太差,然后按照惯例,从酒水进购和杂役薪资里缩减成本,以维持旅店的生存。
等到星辰王子前来出使的消息传来时,他本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了。
直到昨夜,老布克从睡梦里惊醒。
皓月怜见!
为什么无数的巡逻队都在夜里急匆匆地踏过街道?
昨夜那些恐怖的巨响究竟是什么?
后半夜那些雷鸣般的轰响又是什么?
老布克虽然是康玛斯人,但与在龙翼广场的那些唯利是图,只打算捞一笔就走的行商同乡们不同。
从老布克还是小布克的时候,从他在瓦里尔邦看到那个帮忙运货的北地姑娘,到全心全意地为她着迷,到不顾一切地与他的未来妻子私奔到龙霄城,已有二十年了:久得本地各有靠山的邻居们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久得连最苛刻排外的秩序官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久得年轻人们总以为他不过是个长得比较特殊的北地人,久得甚至连他舌头下吐出的字都带着浓浓的北地腔调这些放在年轻的时候会被他嘲笑为“粗鄙”的含糊尾音直到他深爱的北地妻子去世,老布克也没有回乡或者换地方的打算。
但老布克可以指着皓月女神或丰收女士里的任何一位发誓:他活在龙霄城的这些年里,从来不曾有过昨夜打开窗户后的所见所闻!
灾祸?
那个在盾区的方向张牙舞爪的大章鱼?
龙?
那头在火焰里落地咆哮的带翅蜥蜴?
四周邻居们或恐慌或敬畏的窃窃私语,对北地传说和故事不甚了解的他心中惶恐:这是回到神话时代了么?
算了,大人物们会处理好的心有余悸的老布克打了个睡眠不足的哈欠,摇摇头翻开账目,正准备计算给秩序官和巡逻队的打点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黑发少女推开门,从容地走了进来。
老布克瞬间驱走了脸上的一切阴霾,仿佛要迎接他的公主。
“露西!”旅店老板开心地道:“我亲爱的女儿!”
但在看清楚这姑娘的衣着后,老布克马上皱起了眉头。
少女顶着一头冰雪,用一块黑布紧紧围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机灵的眼睛,她穿着简便但厚实的棉衣,手套上满是雪粒,腿部的裤子紧紧绑着带子,扎进靴子里。
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老布克不悦地想。
“你又往城区外面跑了?那么大的风雪,连帽子都不带!”老板强迫着自己板起脸,举起一根手指:“我不是说了嘛,你昨天也看见了,现在外面正乱着呢,十天来连客人都没有几个”
“今天早上的时候巡逻队还经过这里”
“到处都是谣言,说下面几个区都毁掉了”
“那些穷区来的乡巴佬们”老布克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是个女孩,露西!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掩盖着面容的姑娘踩了踩地面,把脚上的雪磨掉,又拍了拍结着冰晶的手套,把一双白皙的手从里面抽出来,这才拉下脸上的黑色围布,露出一张在冷天里红扑扑的脸蛋,俏皮而可爱。
少女转向老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让老布克痛心疾首的说教为之一窒。
“是,是,是,亲爱的爸爸,”少女嬉笑着摆了摆手,扶着木梯的把手:“我知道了。”
“没事我就上楼咯”
少女歪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老布克的眼前。
只余下蹬蹬瞪的上楼声。
老布克顿时为之气结。
“你,露西!”
老板探出半个身子,压抑着嗓音,气急败坏地对着楼梯道:“别打扰了客人他强调过要安静!”
回应他的,是女儿拖得长长的尾音:“知道啦”
上面还传来几句低声的嘟囔,大体似乎是“嗦的老头”。
老布克把头从楼梯下缩回来,长长叹息。
“帝国人,灾祸,龙,宵禁,嗯,还有个跟她妈妈一样不省心的女儿”老板无奈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亡妻最爱的麦酒,摇摇头:“天知道还有什么等着我”
但是
老布克转了转眼珠,弯起嘴角:
只要露西没事,只要露西她幸福快乐
那生活就不算太糟啊。
老布克原本沉闷的心情顿时明亮了许多。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女儿消失在他视线外的瞬间,少女原本青春俏皮的表情就突然冷了下来。
仿佛霜降突至。
她浑身下方散发出隐隐的寒意,轻巧快乐的脚步也马上变得寂静无声,就像一只踮脚走路的黑猫。
少女推开一扇房间的木门,冷漠地走进这个狭窄、黑暗,还带着阵阵药味的房间。
房间里的木板床上,一个靠墙坐着的男人缓缓地睁开幽深的双眼,表情阴沉。
他包裹着贴身而紧实的灰衣,在寒冷的天气里却丝毫不受冻,袖子拉到上臂,左臂和右肩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少女关上房门,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与刚刚的俏皮笑容截然相反的冷笑。
她对着男人轻声开口,恭敬而耐心地喊出一个奇特的称呼:
“父亲。”
灰衣男人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开了一条缝的窗外。
“城区开始解严了,”少女似乎习惯了对方的沉默,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短刀,自顾自地道:“大概是宫里的大人物们达成了协议。”
“我们什么时候走?”
灰衣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但仅仅下一秒,他就突然抬起头,眼里的空旷化作警惕。
灰衣男人轻轻地抬手,一把短刀从两米外的桌面上奇怪地跳起,突兀地飞进他的手里。
只听他平稳地道:“我们来客人了。”
少女瞳孔一动,站起身,本能地动作起来。
她伸出北地人少见的,白嫩修长的手指,从衣领里拉出一直绑在脖子上的黑布,把它一直扯到鼻子上,像刚刚一样覆盖住半张脸。
就像一个专业的面罩。
不仅盖住脸庞,也盖住呼吸。
她刚刚拉起面罩,握住怀里的匕首,门外就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好久不见了啊,老朋友。”
一个中年男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平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位“客人”穿着北地人常见的宽厚大袄,戴着盖住双耳的厚厚毛帽,却有着一张西陆罕见的扁平脸孔,嘴唇浅薄,肤色偏黄,第一眼看上去让人心生好感。
他朝着手里呵了一口气,理也不理一旁的少女,眯起眼适应着房里的光线。
少女皱起眉头,但床上的男人摆出一个手势,让她生生按捺住了出手的。
客人笑容不减,直直望向床上的男人,举步向前。
此时,灰衣的男人突然抬起深邃的双眼,眸中放射出寒光。
“你前面有三个陷阱。”
客人的笑容冻僵在了脸上,正如他刚刚抬起的右足。
灰衣男人的话很直接,毫无感情:“其中两个是致命的。”
面孔扁平的客人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耸耸肩,似是无奈地把抬起的右足又放回了原地。
一旁的少女翘起嘴角,在心底默默哂笑。
但客人的笑容像是贴在了脸上似的,在尴尬中重新焕发出色彩。
“现在你们可是名副其实的弑君家族了啊,”客人谄笑着搓了搓手,他的通用语口音带着些奇怪的强调,既不像埃克斯特和星辰人,也不像康玛斯或者西南人:“想想就让人觉得”
客人的话语突然一顿他的目光移到了男人双肩上的绷带。
“哦,”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恍然:“你受伤了。”
“意外?”
一旁的少女冷哼一声。
但床上的灰衣男人只是冷淡地看向客人。
“白刃卫队,十六个人。”男人轻声道。
客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三刀,一刀砍得比一刀深,”灰衣男人活动了一下被绷带包裹的左臂,继续毫不在乎地道:“能回来就不错了。”
面部扁平的客人收起笑容,他低下头,侧眼静静地望着男人。
就像在门后偷窥一样。
“你兄弟呢?”
客人咧开嘴角,轻声问道:“这么难的活计,他就让你一个人出马?”
“他自有去处。”男人默默道。
沉默持续了几秒。
客人盯着脚下的地面,把双手从背后伸出,默默地在身前搓动着:“伤势不要紧?”
感觉不太对劲的少女皱起眉头。
灰衣男人的眼神依旧毫无波澜,远远与客人对视着。
男人缓缓地翘起嘴角,活动了一下双肩:“要杀我的话,现在是个好时机。”
“趁着我两条手臂都不能动刀的时候。”
客人的眉毛轻轻一挑。
他前倾着头,一动不动,直直地瞪着前方的男人,眼神柔和而诡异。
气氛顿时奇怪起来。
男人默然以应,沉静自若。
终于,就在少女快不耐烦的时候,客人突然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客人眯起眼睛,头颅后仰,乐不可支,好像遇到了很好玩儿的事情一样。
他把手指举到与目平齐的位置,点了点男人,一脸“被我抓到了吧”的嬉笑表情。
“你越来越幽默了,巴安奈特!”
他大笑着,食指在空中的抖动越发快速,语调夸张:“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被称为巴安奈特的灰衣男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半天都不发一言。
可客人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他收起笑容和手指,饶有兴趣地转向少女。
“哦,姑娘,你一定就是才华横溢的露西!”
客人礼貌地欠了欠身,继续诡异地笑着,用他的奇怪口音道:“我的属下们多亏有你的帮助,果然不愧是你父亲的”
但他显然不受欢迎。
“离我远点,”蒙着面的少女一脸嫌恶地道:“阴阳怪气的远东人。”
“哦,这可真冷淡,”远东的客人很有耐心地回答,丝毫不以为忤:“伤透了我的心。”
灰衣的巴安奈特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你从不以身犯险。”
他冷漠地道:“但你还是来了。”
听见这话,远东的客人尴尬地合上了嘴巴,看似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主顾可不好对付,我再不来,小的们就要搞砸了。”他耸耸肩。
而且
远东客人轻叹一声:更重要的,是那个代表了复兴宫的男孩啊。
但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为什么来找我。”
客人吐出一口气,嘿嘿两声。
“我的朋友搞到了星辰国内的一些消息,”客人眨眨眼,好像要拿出一件大宝贝似的:“你知道,我们现在想搞到那里的消息都不容易”
灰衣的男人声音一寒:“说重点。”
“你可能会感兴趣,”远东客人的话语飞快地转过主题,把明明很生硬的转折变得十分平顺:“边境里的几个人口集合点,遇到了入侵者”
巴安奈特再次重重哼了一声:“重点。”
远东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出下一句话:“很像萨里顿家的风格,无论刀法还是身形。”
那个瞬间,一旁的少女呼吸一滞。
像是想起了什么。
远东客人竖了竖眉毛,观察着巴安奈特的表情。
灰衣男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是突然向着窗外看了一眼。
远东人有些疑惑。
但几秒之后,他也微微一滞,同样看向窗外。
远东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认真起来。
“要帮你料理了吗?”灰衣男人淡淡道。
远东客人轻声叹息,但随即再次变换出欢乐的笑颜。
“岂敢。”
他微微躬身:“这是我的私人事务。”
“那好,”灰衣男人轻轻点头:“别了。”
话音刚落,名为巴安奈特的男人就翻下床铺。
在他双腿落地的瞬间,桌面上的五把短刀像是有生命一般地跳起,前前后后不约而同地飞向巴安奈特。
然后听话地插进他全身上下几个不同的刀鞘里。
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远东人不禁微微皱眉。
“陷阱解除了,”灰衣男人披上一件宽大的袍子,盖住身上的绷带,他走过远东人的身边时轻声道:“你可以放心进来了。”
远东客人礼貌地欠身。
少女轻嗤一声,诡笑着瞥了远东客人一眼,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出了房门。
在两人离开他身后的刹那,远东客人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无比寒冷。
他轻轻地关上房门,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
“十五年了,”客人的嘴里吐出迥异于西陆通用语,由一个个单音组成的另一种语言:“还是被你找到了啊。”
窗口处,一只手突兀出现,抓住了窗沿第二个远东人利落地翻身进房。
“久违了,”刚刚从窗外翻身进来肉铺老板,与泰尔斯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顾,站在窗边拍打着手上的雪花,用着同一种语言,淡淡地道:“腾师兄。”
“腾总管。”
房外的楼梯上,灰衣男人与蒙面的少女静静地下楼。
“他就是”少女偏转过头,瞥了一眼刚刚的房间,忍不住开口:“是他?”
男人并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少女眼眶一紧。
“父亲,他刚刚所说的,那个入侵者,”少女试探着问道:“那可能是母亲或者姐姐她们”
“多少?”面无表情的男人突兀地道。
少女微微一怔:“啊?”
“那个家伙,”灰衣男人冷冷地道:“总共说了多少个谎言?”
“谎言”少女有些疑惑。
“十一个。”
“从他踏进房间到我们走出房间,他总共说了十一个谎言,”男人轻声结论,眼神凝重地继续道:“其中九个是致命的如果我有一个没辨认出来,并做出应对试探的反应”
男人压抑着手心的颤抖,左手一挥,凌空接住绷带里渗出的一滴血,不让它滴到地下:“那场面就会很难看了。”
少女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可是他总共也没说多少话”
“谎言不需要用言语编织,”灰衣男人冷酷地打断了少女:“这句话出自一位可怕的女士之口,好好记着它。”
蒙面少女为之一滞。
“而且,记着,”男人看也不看身边的少女,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你的母亲和姐姐都已经死了。”
“别再提她们。”
听闻此言,少女的肩膀轻轻一抖,轻握拳头。
“下次,”灰衣男人也许注意到了少女的异状,但他毫无反应:“别再让人缀上你,从而找上门来了。”
少女深深地低下头颅。
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他们走下了楼梯。
“露西,你怎么和客人一起下来了?”
老布克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黑布蒙面的少女,面露讶色:“而且又戴上了围巾,要出门吗?”
但少女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了灰衣的男人。
“这位客人,”老布克这才反应过来,殷勤地看着男人:“您要结账了吗?”
灰衣男人微微颔首,低声道:“干净点
老布克疑惑地看着女儿和客人之间的互动,不明所以。
蒙面的少女点了点头,在老布克问询的眼神中,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拥抱他。
就像一个女儿拥抱父亲。
“你这是干什么,露西?”老布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女儿的举动,无奈地回抱她,同时向着那个寒气森森的客人报以歉意的眼神:“我还得招待客”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嗤!”
老布克脸色一变,拥抱着女儿的他猛地一抖!
老布克的牙齿开始颤抖,脸孔无比扭曲,他艰难而震惊地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女儿。
“露西,你”老布克的抖动越来越厉害,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但什么也比不上他此刻眼中的难以置信,和痛苦绝望。
“噗!”“噗!”“噗!”
老布克又颤栗了三下,一下比一下更为可怕!
他的眉毛扭曲成了一团,却只能从女儿的眼里找到冷酷和漠然。
少女松开了双臂的拥抱,轻轻地把老布克推开。
“噗通!”老布克满脸绝望地软倒在地。
他颤抖着嘴唇,看向少女右手里那柄血淋淋的匕首。
湿润感和温热感从老板剧痛的背部蔓延开来,浸透衣袍,沾湿地面。
不。
露西。
不!
倒在血泊里的老布克瘪着嘴唇,死死盯着少女手里的匕首。
几乎模糊了感官的剧痛之中,他向着最爱的女儿伸出无力的右手,恍惚中带着哭腔道:
“露西不为什么”
但少女只是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眸子里透出不屑和厌恶。
“听好了,亲爱的爸爸。”
“我不叫露西,那只是我的工作用名,”蒙面的少女轻轻地蹲下,凑到老布克的耳旁:“我的真名叫做”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
“杰西卡萨里顿。”
老布克的眼神一凝。
但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灰衣的男人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杰西卡默默地站起身来,默默地看了自己的匕首一眼,轻轻地甩掉上面的鲜血。
匕首上,被鲜血浸透的锋刃上显现出两个字母: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