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妹的话,完全把许一笙给说到点上了,她正想着怎么回答,直到有个声音从门口响起。
“聊什么呢,从门口不远处就听到你们的声音。”
许一笙这才想起间谍局不许闲聊的事情,当她慌忙抬头时,对上了一个人的眼睛……
“这是……”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的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刚才进来说话的人是谭总,在她低着头深思刘小妹说的话而没有及时反应,而门口处跟在谭总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他此刻正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他穿着长袖黑衬衫,手臂处还有一件夹克外套挂着,兴许是一身冷色调的打扮,衬得他面如冠玉,微微对人一笑,如同山水中的一点墨染开来,又晕开来了来,浅浅淡淡的,给人一种莫名奇怪的感受。
许一笙这下子没反应到她比人家还要仔细瞧上几分,谭总在一旁咳了几声,她这才察觉自己失礼了,连忙把两人的距离让开了几步,人跟着后退,踉踉跄跄往后退,别人看了还以为是喝醉酒的人在乱窜。
没想到,对面的年轻男子突然大笑了起来,朗朗笑声在这寂静的屋里升起了一股暖意,他这一笑,打破了这里头的尴尬。
她见到那人一笑,心下有些紧张,又不知对方的来头,局促地瞧了几眼谭总,又求救似的望向刘小妹,可就没人告诉她怎么做,只好苦着一张脸,眉头微蹙,低顺着眼看地面,轻轻地开了口,缓缓道出她刚才的失礼,“不好意思啊,这位……”想不到怎么称呼才好,她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位先生,刚才失礼了,眼看你走在身旁我都没察觉,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是不好意思……”其实许一笙想过要掩饰过去,奈何面前的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事后怕是又得被教训了。
她内心的呼喊有谁能知道啊!
不过,最后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请问先生是……”
“你觉得我是谁呢?”对方不回答反而把问题扔给了她,这是何意?
这得怎么回答呢?她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了呀,现在不知道的话……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先生,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你了。”
对方也不继续打趣她了,于是轻轻笑了笑,“我说我是活阎王,你信吗?”
活阎王?
着实把许一笙吓了一跳,他说他是活阎王,她敢不相信吗?这是什么地方,间谍局啊,地下就有个掌握人生死大权的阎王爷,现在倒好了,阎王爷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微服巡视还是说阎王爷也挺闲的?
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答案。
自知不能够表露出什么来,许一笙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说自己是活阎王的人,神色惊疑不定地看了他几眼,有些慌张地问道:“请问,你就是阎王爷了吗?”天知道她又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她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阎王爷,太神奇了。害怕的是见到阎王爷会不会是死期快到才会……
越是深想下去,越是细思极恐。
恐怕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才是。
“我说秦阎,你可别吓唬阿笙了,她胆子小,禁不起你这吓唬。”谭总走过来帮她解围了,说到底许一笙还只是个孩子,心性虽有二十多岁了,一些没有经历过的鬼神之说,就算是有个心理准备,见着了活阎王,哪里还会不担心人家前来就是索命的道理呢。
“阿欣,你又说我了,我这还不是什么都没做嘛。”秦阎笑着说话,他和谭总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能够这么开玩笑,想必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许一笙瞧着这人的气质也不想是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反倒有种说和的气质。
许一笙明白谭总过来替她解围是为了让她不要太靠近秦阎,但为什么不能太靠近呢?
是因为……
太危险吗?
“阿笙,你去和聿怀进去拿茶具出来,我要和这位秦阎王聊聊天了。”谭总吩咐了她和聿怀两个人去了里头拿茶具,而让刘小妹留下在一旁帮忙整理资料。
秦阎这次来是过来收档案的。
查漏补缺的事情一直都得让每层管理的阎王爷去检查,这地下总共有十二层,刚好秦阎在第十二层。
由于地下是按照往十二层算起,所以往下就是十一层十层九层这样以此类推,再往下就是最底层的最后一层了。
这层层把关之后,在最底层才是真真索命阎王爷。
聿怀说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遇到索命阎王爷,那才是真的见到就立马一命呜呼了。
许一笙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看聿怀说得真切而又像是见过似的,她心中不免有些开始忧心忡忡,生怕这里是步步惊心,一不留神,这人兴许就挂了。
“在这里,听故事听了就当过了,什么故事都只是过眼云烟,记下了,心里就有了顾虑,有时候喝茶讲的是修身养性,但有时未免不是为了谈笑风生。”聿怀告诉了她,他们在这里工作的,大多免不了遇到一些强势的上司和难缠的死者家人,各个各怀鬼胎,善良的人死了不一定死后有人厚葬,说白了就是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却把这里当成了踩着死人拿好处的地方。
做人太善良不行,死后才知人性多半会变。
“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呢?”许一笙不懂了,对此有些疑惑不得解,等聿怀回答,等来的却是聿怀说,“拿好了茶具,我们就出去沏茶了。”
“我……”哪怕还有话说,她也只能咽下去不能问。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大厅,拐了个弯去了另一个房间。
招待一些特别贵重的客人一般会带到竹湘阁,竹湘阁只有一层,不像其他的楼阁有几层高,走进里头的别院确实在外面看上去像古时住的地方,但是进了里头,里面里里外外都修正,风格大多偏现代化,但掺和一点文化底蕴,窗还是用了以往古时的风格,内外兼修,把以前的纸糊窗户上的纸糊改用了现代的玻璃,至于用了哪种玻璃,她没有细细研究过,而窗户边上的刻画繁纹细理的图案,饶是好看而精致可爱。桌椅采用了方桌圆桌较多摆置各房各院,而现如今去的竹湘阁的房间,正是摆放了一张方桌,上面的雕刻采用的是常见的浮雕,仔细看一看还是看得出是一副花鸟山水纹饰,这种无束腰罗锅枨是谭总比较喜欢的款式,等会进去就可以看见单矮老黄花梨木的方桌,颜色素淡,造型简洁挺拔,桌下的脚部是用勾脚的设计,总体来看,细活出细工。
每一件的摆件都是经过多年的精心挑选加工改进,而一些瓷器、香炉、金鼎等器物都有在房间当摆设,听聿怀说这里的每一件器物都经过精确位置到点到线到面去安排摆放,对于里面的东西,他说最好不要乱动乱拿,不然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也是自己找来的。
许一笙听得有些冒冷汗,这里的规矩有点多,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聿怀就说了不少。
“你也不用觉得太紧张,这里一般我们不会经常开的,大多时间我们在前厅接待客人,来这里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星期来一两次是没办法,但是习惯了这里以后,做事情就不会说太拘束,懂得谨小细微,还得明白……”聿怀微微抬眉,淡淡地解释道:“人情世故也很重要,这里有可能遇到你的亲人你的朋友,甚至熟人一不留神就来了也不奇怪,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他停在了门前和许一笙把话说完,“进去了以后,什么都不用说,秦阎问你话,想好再回答。”
话毕。
聿怀已经收拾好他的情绪,脸上又是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许一笙跟在后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自处了。
“吱呀”一声,门已经被聿怀轻轻一推就打开来了,想来这是……
迎接阎王爷了。
进去以后,聿怀先是把茶桌放在桌面上,随后是许一笙上前来把茶具一一摆开来,聿怀烧水,许一笙就负责洗茶具。
谭总和秦阎在里头坐着说话,外头的方桌怕不是用来喝茶?
等他们摆放洗好以后,聿怀让她在这里等,他进去知会谭总。
许一笙想来这也好,她还是挺害怕见到秦阎,总觉得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能让人陷进去,有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地看过去,然后就着迷了。
想来刚刚她是着了魔,不然怎么解释她盯着秦阎看得入迷了呢。
这么失礼的事情,总觉得依照她的性格做不出来。
这次谭总带着秦阎过来,一部分的原因是想为了宋婉婷,她的恩师再续前缘,而婚姻簿里头若是没有下一世做夫妻的源头,还是可以找阎王爷拜托一下。
谭总会这么做,想来是想明白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她肯定得付出一定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