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离说话时，笑很灿烂，也很好看。可他语气中的戏谑与从容，让扎木桑吉的心仿佛被什么锥了一下，锥心之痛往往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极度的失落，另一种是极度的愤怒，此时的扎木桑吉显然是后者。

硬要给这种愤怒一个形容的话，那便是目光中都是怒火，呼出的都是杀气。以戟法稳健著称的他，此时握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苏离将扎木桑吉的所有神色尽收眼内，他摇了摇头，以一种鼓励的口吻道：“其实……你的实力真的还不错，不要灰心，继续努力！”

扎木桑吉的怒气，在苏离话语落下的瞬间无法遏制地爆发了，脸色因为过于愤怒而有些紫涨，嘶吼道：“狗药奴，你非死不可！”

扎木桑吉的修为不再有丝毫保留，他的气势宛若大河般奔腾，且其间有一道生机勃发的内息晕染其身，此时的扎木桑吉神圆气足，威势鼎盛到极点。

“小离子不要大意，这家伙是木系灵根武者。”

苏离同样觉察到扎木桑吉的不一般，他虽面上轻松，实则已全神戒备。小松的话刚到一半，伴着怒意与杀意的大戟，直接砸破虚空，凶陷烈烈地压来。

戟未到，威已至。

苏离身绷如弓，疾速后掠。

嘭……

大戟砸空落地，这道宫虽有阵法庇护，可终究年代久远，青玉般的地面被大戟砸出无数米粒般的小坑，青尘随着气劲狂卷四方。

苏离星眸微凛，脚尖急点，后退半丈时陡然折返，身形似乎摇摇晃晃，实则已若游龙幻影般近前，剑光横削扎木桑吉的右手腕。

剑光照亮扎木桑吉眼眸的瞬间，正是他大戟落地后的半息，也是他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时。扎木桑吉作为吐蕃顶尖武者之一，却也非浪得虚名，本能之下，右手倏然放开，与此同时，左脚猛踢戟柄，大戟由以往上迎向龙泉剑。

仓……

锐利的金铁交击声，震得耳膜生疼。

一触即收，苏离身形不做丝毫停留，踏空如踏波，身形带起一串残影，残影绕过大戟，剑尖飞刺扎木桑吉的咽喉与心口。

苏离的攻势非常凌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迅捷至极。

对扎木桑吉而言，要么弃戟飞退，要么受伤，且是重伤。

“呔……”

扎木桑吉大吼一声，身形暴退，大戟极沉，使其速度无可避免地慢了些许。

实力在伯仲之间的两人，一方稍有疏忽便会导致失败。

噌噌……

扎木桑吉护住了咽喉，也护住了大戟，却没护住胸口。

苏离的剑刺中了其左心房。

忽然，苏离脸色微变，扎木桑吉嘴角微笑。

与此瞬间，苏离抽身暴退。

也几乎在同时，扎木桑吉提戟横扫，苏离回剑格挡，乓一声，剑身急颤，巨力震动，身形再退。

苏离眼神微动，看了看扎木桑吉，笑道：“软甲不错！”

“哼……本公子更喜欢看你肝脑涂地的画面！”扎木桑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狠厉。

“可是，我更喜欢自由自在。”苏离笑了笑道。

“梦想，注定不能实现。”扎木桑吉的话里莫名含着有些许感叹意味。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苏离笑道。

“其他人我不清楚，不过你注定实现不了，因为……你今日必死！”扎木桑吉狠厉更甚。

“你说了不算，谁说了都不算……”

当最后一个“算”字出口，苏离已朝扎木桑吉掠去，小跑变快跑，速度骤快，快成一条残影。

二人间的距离也就三丈，苏离的身法快逾闪电，几乎瞬到。瞬到的不仅有身形，还有剑光。

扎木桑吉汗毛倒竖，躲避或格挡皆已不及，只能促然后掠，可仅仅后掠也来不及了。

也许是出于死亡迫近时的求生本能，扎木桑吉的脖颈随着身形后掠的同时朝后急仰。

即便如此，剑气依然划过了他咽喉处的皮肤，留下殷红血线一条。

还差一丝，可惜了，苏离并未乘胜追击。

他看着面色惨白，摸着脖颈下浅痕的扎木桑吉，淡淡笑道：“我的命，我说了算！”

语气不重，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信！”扎木桑吉虽心神皆颤和，面上却依旧不屑道。

“不好意思啊，并不需要你的相信！”苏离淡笑道。

“一味逃命算什么本事？”

“我以为自以为聪慧的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苏离摇头叹气道，脸上流露出一副长者对小辈般的失望之色。

扎木桑吉如何受得了苏离的“冷言冷语”？大吼一声，大戟飞旋，舞成一团白光，“砸”向苏离。

嘭……

苏离闪身掠开的瞬间，一招“疾电之光”宛若黑夜中闪现的一道光，擦着大戟舞出的光团，划向扎木桑吉的脖子。

仓……

扎木桑吉怒吼连连，大戟斜砸，手臂微麻。

“旭日高天”

“浮光掠影”

“戟点江山”

“疾电之光”

“皓月千里”

“浮光掠影”

……

无论扎木桑吉怎么变招，苏离始终以《流光剑法》中的两招来应对，配合他如鬼似魅的身法，简直威力倍增，令人防不胜防。

虽是简单重复的招数，依然收到奇效。

“招不在新，用到极处，自有奇效。”苏离忽有所感。

他借力旁边铜柱，斜高跃起，一剑落下，缭乱剑光如同水花飞溅时反射出的光。

这光不刺眼，却致命，扎木桑吉眼眸微敛，本能想退。

能战胜本能的人少之有少，扎木桑吉不属此列，他大戟回收，舞动如风护住周身要害。

苏离眼神宁和，口中轻喃“流光溢彩”。

一道道凌厉至极的剑气与剑光相互交错，如织“灯”，一盏“剑灯”。

灯光照出的是祝福，也可能是归途。在此时此景中，归途便是死亡。

民谚讲过，死亡是生灵最终的归宿。

嗖嗖嗖……

嘭嘭嘭……

仓仓仓……

剑光剑气剑影，剑剑凶厉。无论落在地板上，铜柱上，或是大戟上，都会迸射出淡淡火花。

嗤嗤嗤……

其中间杂了利器划过衣衫和血肉的声音。

苏离冷冷地瞟了眼面沉如水仓皇再退的扎木桑吉，笑道：“想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