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丝月钩斜挂在西山边的天际,几只起床晚了的萤火虫,在凌晨的徐徐清风中作着最后的绽放蚊蝇们经过一夜的努力,似乎已经填饱了肚皮,这时也都归巢了。
虽有一丝月钩,黑暗却笼罩着茫茫大地,唯有东边天际,正在出现一片鱼肚白。
破晓,即将来临。
数十堆篝火,一夜未熄,顽强的对抗着黑暗,努力照亮着一片小小的光明之地。篝火的昏暗光线下,远远的就能看见一座城池的轮廓,还有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士卒。
这里就是上庸城。
城外的城墙下,几堆篝火,在晨封中正努力绽放着光芒。
城墙上,巡逻士卒们只要向外瞄一眼,就能发现城外有无动静。只是,巡逻的将士们熬了大半夜,这时都很困乏,就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巡逻,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篝火的昏暗,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城墙下,一处拐角的阴影里,就有一群黑影,悄无声息的潜伏着。
城墙上,一队巡逻的守军刚刚经过,待他们走远之后,黑影中迅速窜起三人,双手握着匕首,插在城墙的墙砖缝隙中,沿着城墙迅速向上攀爬着。
城墙上的巡逻规律早已被摸清了,下一队巡逻队来之前,有着半个时辰的空隙。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这些黑影都爬上城墙去的。
匕首插在墙砖的缝隙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三个黑影就翻上了城墙。
然后,十来个绳梯顺着城墙放了下来。
城下潜伏着的那一群黑影,也都开始顺着绳梯向上爬。
双手握着匕首爬城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即便精挑细选的将士,也不可能人人都做到这一点。因为,上庸城的城墙高达五丈有余。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原本潜伏在阴影中的两三百个黑影,都顺着绳梯爬上了城墙。
“二哥,你和子龙去占领城门,兄弟这要去大开杀戒啦!”
黑影中,一人压低着声音说道,这却是张飞了。
偷袭上庸城,就是关羽、张飞和赵云打头阵。
由他们悄悄爬进城内,打开城门,然后城外等候多时的大军,就会第一时间杀进城内。
届时,上庸城就会落进刘皇叔手中。
按照张飞的本意,攻城,就应该大开大合,明刀明抢的厮杀这般偷偷摸摸的偷城,完全就是做贼一般,投机取巧。这不符合他张老三的性格。
但奈何,这是军师诸葛孔明那个小儿的安排。
张飞可以不顾孔明小儿的安排,但大哥的话,他张飞却不能不听。如今,大哥却早已被孔明小儿给迷糊住,几乎对那厮言听计从,反而冷落了他们这两位做兄弟的。
张飞对诸葛孔明谈不上有恨,却多少有些怨气的。
话说,他张三爷如今好歹也有三十六七岁吧,但是那诸葛孔明才多大?
一个中年大叔,一个战场猛将,一个凝罡境武者,却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给指挥得团团转,张老三心中岂能甘心?
有同样心理的,自然少不了关老二。
凝罡境武者都一向自视甚高的。
他们敬畏世外高人般的修士,但相处日久之后,对年岁还不满二十岁的诸葛孔明,却早已不再敬畏,他们心中有的,只是不甘心被一个小家伙给驱使。
……
“三弟且慢,我与你同去。”
一身夜行衣下,关羽扯掉面罩,抚着长须笑道。
大丈夫就该正大光明,大杀四方,岂能如此偷偷摸摸、鸡鸣狗盗的?
旁边,赵云扶额苦笑。
要说不甘心被一个孺子指挥,这种心态赵云一开始也有的。但是,见识过孔明军师的运筹帷幄之后,赵云心中的那丝不甘早就消失了,剩下的,唯有敬佩。
譬如现在这种情况,孔明军师居然也早就预料到了?!
赵云犹记得,孔明军师安排他们来偷城的时候,曾私下里向他交代过,说云长和翼德摸进上庸城之后,肯定想要去大杀四方,会将夺取城门的重任抛之脑后。
所以,军师曾再三叮嘱,要他赵云安抚住云长和翼德。
倘若安抚不住这两位,他赵云也必须要完成夺取城门的重任。
现在,这才刚刚爬上城墙,云长和翼德的尿性,果然就被孔明军师给言中了!
“云长,翼德,且慢。”赵云一把拉住这二人,开始苦口婆心劝谏。
“两位将军去城内大杀四方,固然能痛快一时,但你们是否有想过,一旦城内两万汉中军反扑,凭咱们这点兵力,能否守住城门,坚持到主公他们杀进城来?”
“一旦汉中军重新掌控城门,咱们偷城就会变成强攻。”
“两位将军难道觉得,凭咱们五六千兵马,就能强攻下有两万大军驻守的上庸城?”
“主公东奔西州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有希望夺取汉中立足。两位将军是主公的手足,不说辅助主公成就大业,却总不能在关键时刻拖主公的后腿吧?”
劝谏到后来,赵云说话就已经很直接了。
关羽和张飞二人,自恃武力不俗,又是主公的手足兄弟,一向藐视旁人。在刘皇叔这个小集团中,除了主公能压制这二位之外,也就只剩下他赵子龙,勉强能劝住他们二人。
这也是军师孔明,安排他赵云与关羽他们一起偷城的原因。
……
赵子龙的劝谏,说得关羽和张飞都很羞愧。
他们只顾着发泄心中怨气,却忘了此时,正是大哥能否立足的关键时刻。
这一刻,张飞不由得想到了,曾在在徐州城醉酒的那个夜晚。
关羽此刻还没有大意失荆州,否则,关羽也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
果然,他们做兄弟,居然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扯大哥的后腿!
“唉!”关羽叹息一声,然后挥手道:“也罢,咱们就先去夺取城门罢!”
瞬间,两三百个黑影,沿着城墙上的台阶,迅速窜到城下。
城门内,十多个哨兵早已躺了一地,都在熟睡。
炎炎夏夜,城门紧闭,城墙上还有自家兄弟在巡逻的,他们这些看城门的,岂能不抓住机会好好睡一宿?
黑影扑上去,这十多个哨兵瞬间就在睡梦中被抹了脖子,没有丝毫的声音发出。
空气中,唯有一丝丝的血腥味儿在绽放。
稍倾,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口的那几堆篝火,也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