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咎将宫云箫扶上床躺好后,便出了房间。他掩上房门后,悄声走到宫羽的门前,在门上轻轻叩了两声。
“谁啊?”宫羽问道,同时房内传来一阵希希索索的声响。
“厉无咎。”厉无咎压低声音说道。
“吱呀”宫羽打开了房门,她脸上还带着些未消退的迷糊劲儿,头发也还散着,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厉大人,怎么早你找我做什么啊?”
“这里不便细说,总之你三师姐现在在我屋里。”厉无咎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低声说道。
“什……”宫羽顿时清醒过来,惊叫道。
厉无咎赶忙伸手虚掩住她的嘴,急道:“嘘,小声些。”
宫羽这才反应过来,声音顿时降了下来:“……么?!”
“三师姐怎么会在你屋里?”宫羽压低声音急急问道。
“唉。”厉无咎叹了口气,脸上显出歉疚之色,“你先随我来吧,这里被人撞见了不好。”
宫羽想想也是,虽然宫云箫不在乎,但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损了师姐的清誉。当下闭口不言,跟着厉无咎急匆匆去了他的房间。
厉无咎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将宫羽让进了门,自己才跟了进去,反手将门掩上。宫羽这时已看到宫云箫躺在床上,面色透着异样的潮红,急急忙忙跑到床前。
“三师姐,三师姐!”宫羽压低声音,唤道。
“恩?呵,是小师妹啊。”宫云箫烧得有些迷迷糊糊地,勉强睁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虚弱地笑道,“你怎么又打扮成男子了,当心阁主知道了罚你。”
宫羽让她在人前戳穿了女扮男装的事,虽然她心里也清楚,之前吴四海既然能看破她是女儿身,同为玄武卫的厉无咎多半也是知道的,但还是不由得红了脸。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身份被拆穿的时候,她伸手轻轻探了探宫云箫的额头,只觉得烧得厉害,又草草拉起她的手,摸了摸脉,脉象浮紧,却是寒气入体之兆。
宫羽放下宫云箫的手腕,替她理了理被子,这才转身怒瞪着厉无咎,低声喝问道:“我三师姐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厉无咎脸上感激和自责之色交杂,他沉声说道:“昨夜你师姐寻来,助我运功疗伤。我估摸着,她应该是将我体内的寒气引入了自己体内,化解之后又返还给我。是以收了功后,寒气入体,就烧了起来。”
“你!”宫羽竖起眉毛,向厉无咎怒目而视。
其实她心中也清楚,以宫云箫的性情,多半是不请自入,将人先制住了,再强逼着疗伤的。但这人心都是偏的,就算宫云箫这事儿做得不妥当,到底是处于一片好心,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妹,宫羽自然不会觉得是宫云箫的错,也只能迁怒厉无咎了。
“算了,你守着我师姐,我去把姑姑叫来。”宫羽虽然生气,但到底心中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终究没冲着厉无咎发火,反而起身出门,同时低声叮嘱道。
悄声出了厉无咎的房间,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楼下,辩出筝姑姑所在房间,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需知这个客栈着实有些简陋,是以筝姑姑和另外两个村妇都歇在这间房里,她可不想将这些人吵醒了。
宫羽一进屋,筝姑姑就醒了过来,她撑起身,见是宫羽,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当下也不说话,悄然起身,披上外衣,跟着宫羽出了房间。
“姑姑,三师姐昨夜私下替厉无咎疗伤,将他体内的寒气引入自己体内,这会儿烧迷糊了,还在别人房里躺着呢。”宫羽拉着筝姑姑疾步走着,同时小声地向她说道,“姑姑先帮我把师姐移到车上去,免得叫人看见了,传出些难听的话来。”
筝姑姑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阁主这位三弟子向来我行我素,阁主又心疼她幼年吃了太多苦,总是纵着她,以至于养成了现在这般放肆任性的样子。虽然说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规矩,但是这三更半夜得跑去陌生男人房里,还呆了一夜,也着实是有些出格了。
宫羽和筝姑姑小心翼翼地忙活了半晌,总算是在众人起身前,将宫云箫半扶半抱移出了客栈,安置在了她自个儿的马车上。
“姑姑,还请你去替三师姐捡两副桂枝汤来,煎给她服了。”宫羽轻声吩咐道。
“等……等等……”宫云箫轻声唤住筝姑姑,低低说道,“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一时寒气入体罢了,待会儿吃了药,再运功驱寒,很快就会好了。倒是厉无咎,那人外伤内患,不容轻忽。劳烦姑姑,再去捡三副补血养气方来,每日里煎给他服了。”
“是,云箫姑娘,我这就去捡药。”筝姑姑板着脸应道,说完就一掀帘子下了车。
“师姐,你总担心他做什么,要不是给他疗伤,你又怎么会寒气入体,高烧不退。”宫羽等筝姑姑走远了后,才看向宫云箫,一脸不满,气呼呼地说道。
“小师妹,他的伤势比你想得复杂许多,我毕竟出身医家,如何能置之不理。”宫云箫温和地理了理宫羽的长发,轻声说道,“当初你缠着我学医时,我就同你说过,医者仁心,这治病救人哪里能随意耽搁。
宫云箫轻轻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再说,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哪容他拒绝的。你莫要迁怒他了。”
“师姐,你不会是真的看上了他吧。”宫羽鼓着脸抱怨道,“怎么总向着他说话。”
宫云箫面色一红,伸指拧住宫羽的耳朵,虽然虚弱却依然强撑着如平日一般,做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说道:“小师妹,两年未见,这胆子倒是长了不少,敢编排起奴家来了。你且等着,等你回去了,奴家可不会帮你向师父求情。”
“啊呀,三师姐,疼疼疼,你轻些。我不敢了,不敢了,三师姐,我娘最疼你了,你别不管我啊。”宫羽一边护着耳朵,一边哀哀讨饶道。话音未落,宫云箫倒是不再拧她耳朵了,反手在她额上重重一敲。
“胡说什么呢?你是师父的女儿,师父不疼你还能疼谁,要是叫她听到了,又得伤心了。”宫云箫训斥道。
“师姐,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告诉我娘啊。”宫羽自知理亏,缩缩脖子,扯了扯宫云箫的袖子,求道。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并未在车队中惊起任何波澜,除了当事的几人,甚至没有别的人知道。就连薛子斐,也叫宫羽瞒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