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一如昨夜。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伴着清风鸣蝉,脸上宁静的如同天上的月,但偏就是这一份静,平添了一丝淡淡的迷惘和哀伤。
这是多愁善感的罪。
在这个大多数人只为了吃饭而活着的年代里,节有着一颗对精神追求堪称“贪婪”的心,有着向往自由的叛逆,最主要的,她懵懂的感受到了爱情的存在,哪怕她还没有遇到那个人,但是她已经体会到了怀春的那份美。
幸好,她是一个聪明的人,并不是用蛮力想要挣脱注定的束缚。
也幸好,她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她在这里,黄迪恰巧也在。
黄迪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在这静谧的夜里,却依旧是那么清晰。
她听到了脚步声,甚至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花,但是脸上瞬间便有了神采和光芒,一身素白,骄傲自信。
节知道,她赢了。
黄迪听懂了她的话,而且来了,那么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巫觋的强大,在于神权,角部落敢于怀疑神权,甚至准备冒犯的,除了一个想要挣脱枷锁的节,便只有这个山中人之徒的黄迪。
而恰好,这个山中人的徒弟不但聪明,而且勇力无匹。
相对于这个年代的人,黄迪的身形简直太过高大。
黄迪见她刹那间如花绽放的神采,身不由己的快步向她靠近过去。
移到她身旁,很想随意的说句开场话,但是那声音却不由自主的浸了温柔。
“你...也在!”
事实上,黄迪是想开门见山的谈交易,准备说:“你知道我会来的吧。”
结果,却没说出来。
节听到这话,不由得“咯咯”掩嘴轻笑起来。
“笑什么?”
黄迪有点脸热,心讨:“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拘谨起来?不存在的啊!哥们儿一向以皮厚著称啊!”
节摇头,轻声道:“没笑什么,可能,看见你来了,高兴吧。”
“你在这里等待,难道不确定我会来?”
黄迪没有看节,也盯着那盛开的花儿看着。
“我希望你会来,却不敢肯定,毕竟巫觋今天专程约见你。”
节朱唇轻起,没有任何做作,实话实说。
黄迪微微一笑道:
“今日我与句力比斗之时,你所下的赌注是我赢来的,你觉得我会轻易送给他人?”
节俏脸莫名的滚烫起来。
她当然记得那赌注,那是她故意为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黄迪无法抽身走开,他必须选边站,而她莫名相信,黄迪会选择她,而不是巫觋。
这里面有利益,也有一丝好感,或许。
“我若反悔那赌注,你可会重新选择?”
黄迪听到这话,微微摇头,道:
“不会!但,我们却要谈谈交易了!”
节一愣:“交易?”
黄迪点头,道:
“是的,交易!这个词的解释就是,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节明白了意思,沉思片刻,道:
“只要保证角部永无巫觋,那么角部周围任意一座山,你可以随意选择,作为西陵的土地,你也可以融合其它小部,而不需要献礼角部,这...够了吗?”
黄迪思索片刻,摇头道:
“还不够!”
节脸色微变,这几乎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你还要什么呢?难道你要角部?你该知道,即便是我答应给你,你也无法拥有角部。”
黄迪点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也从未觊觎角部。我要的是巫觋玄洞内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节有些疑惑:
“你要那些祭器?那是沟通神的器具,你要来何用?”
黄迪很随意道:
“我喜欢那些小东西,好玩。”
节思索片刻,回道:
“你只能拿走一半,这是我能答应的极限。”
“啪!”
黄迪打了一个响指,道:
“成交!”
他原本也没想着全拿走,拿走一半,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笔生意做的划算。
时间已经晚了,一笔交易打破了之前那种朦胧的美,黄迪有些意兴阑珊。
“节,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不惜与可怕的“神”翻脸?”
节扶着一枝花在鼻子下嗅着,轻声道: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是知道我不想要什么。而那些不想要的,都是巫觋准备给予我的。”
黄迪倒是没想到节给出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不由疑惑道:
“就这么简单?因为不想要的反抗?”
节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我只是知道那种感觉。我希望自己如那蝴蝶般无拘无束,飞舞于喜爱的花丛之中。
我希望自己可以选择喜欢的花朵落下去,挨着它,看着它,嗅着它。”
黄迪听了这话,却似乎明白了节想要的,不过是自由和爱情。
这两个词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在语言里单独清晰的提炼出来。
自由,那是神权所不允许的。
爱情,那是繁衍所不允许的。
节想要的,全都是这个年代绝对不允许的。
这个叛逆的女孩,怕不是基因突变的产物。
月光和树影,跌落在节那素白的短裙上,令她看起来好像披着光,起伏有致的胸口,刀削一般纤弱娇柔的肩膀。
这个年代,极少有如此柔弱的女人。
累也很纤细苗条,但是却有着紧绷绷,蕴含着力量的结实的肌肉。
而节,娇柔的便真如那葬花的黛玉。
可是,黄迪清楚,在这柔弱的身体之内,有着包天的胆,火热的心和睿智的头脑。
节,是这个年代的奇女子。
“你有计划了吗?”
黄迪轻声问道。
节摇头,道:
“要弑神容易,可是做到没有一丝伤痕很难,巫觋升神,必有大炎盟的人来收敛尸体,决不能有一丝破绽,否则角部便没了。”
“毒药也不行吗?”
黄迪思索着可以做到表面无伤的方法。
节摇头,道:
“毒药是巫觋最拿手的,可以被大炎盟的人一眼便看出来,或许只有一个办法了。”
黄迪看着节,等着下文。
节也看着黄迪的眼睛,一如之前娇弱,但是说出的话来,却与娇弱毫不般配。
“或许,只能想办法让他彻底的消失,一丝一毫也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