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徐晚没想到的是,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周准会在学校门口等她。
见到她出来,周准紧皱的眉头才有点舒缓,但是那一丝勉强压制的不耐烦仍旧流于言表,他拉开车门自己先坐了进去,徐晚盯着他看了两秒,又看看最前面的司机,最终仍旧是在他旁边坐下。
车飞快的开了起来,周准忽然扭头看着徐晚,问道:“卢深深,听老师说你又发脾气了?”
徐晚愕然,忍不住挑起眉毛,冷冷的盯着周准,问道:“你听谁说的?”
周准轻轻的哼了一声,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说道:“没谁。”顿了顿,他问道:“卢深深,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办?就你那样的成绩你准备考什么学校?哪个学校会要你?爸妈都疼你,没好意思说,可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管,难道你准备一辈子都啃老吗?”
就算是啃老又怎么样?那也是她的亲爹,卢家也是她亲爹和亲妈一起攒下的家底,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而且,学习不好就没有别的出路吗?就只能啃老吗?不见得……吧?
徐晚翻了个白眼,没有出声。
周准望着徐晚这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微微的叹了口气,也倔强的把头扭到了另一边,看着明明灭灭的霓虹,周准忽然说道:“要不,卢深深,我给你补课吧?”
徐晚咧着嘴笑了,盯着周准,摸不准他的意思,怎么?想来虐渣找成就感了吗?她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到家的时候周尧还没有睡,穿着休闲睡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卢赫也在旁边坐着,拿着一个Ipad在翻看新闻,听到门口的动静响了,周尧就放下手上的东西,目不转睛的看着徐晚,不知怎得,徐晚从那丝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舍和泪光?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过是自己眼花。
周尧的脸上仍旧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落落大方,像空姐一样标准的微笑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有点儿家,她犹豫着,叫了一声:“深深。”
卢赫也望着徐晚,朝她摆了摆手:“来爸爸这儿。”
徐晚听话的走了过去。
卢赫一边帮她把肩膀上的书包取下来,一边问她:“现在学习感觉怎么样?能跟得上吗?”徐晚一一回答了,卢赫又问她:“和同学们相处怎么样?爸爸最近发现隔壁有所学校也挺不错的,你想不想过去?”
徐晚心底冷笑了起来,但脸上仍然是乖巧的模样,好像很好奇一样的问道:“爸爸,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带着黑眼圈的有些迷糊的眼睛就那样一眨不眨的望着卢赫。
在这样的目光下,卢赫底下了头,没有继续与徐晚对视,沉默了一会儿,卢赫才说道:“那里是寄宿的……你能好好学习,少了跑来跑去去的……”
周尧扯了一下卢赫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卢赫住了嘴,瞧着一言不发的徐晚。
周准咳了咳,问道:“妈,我昨天要你洗的衣服呢?爸,你不是说好要陪我下棋呢吗?还算话不?”
卢赫没有动,周尧也没有动。
周准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终究是没有再出声说什么。
“爸爸就这么不喜欢我吗?”徐晚盯着自己的脚尖,这卢赫倒真是个二十四孝老公!竟然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要把她这个亲生女儿送走,送到寄宿制的学校一个月回来一次,这么不耐烦见到她当初又何必把她生下来?
“你对得起妈妈吗?”她轻轻的问。
卢赫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周尧笑着打断了,拉着徐晚在自己的右侧坐下,轻声细气的和徐晚说道:“妈妈不在了,阿姨对你也一样好的,你去了学校之后,就能好好学习了,将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也算对你妈妈有个交代。”周尧说着,轻轻的拍了拍徐晚的头顶,从茶几上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红宝石的手链。
周尧说:“这是你妈妈的遗物,阿姨帮你戴上。”
周尧说着拿出那个银色的、缀着星星点点红色宝石的手链轻轻的戴在了徐晚在自己身侧的手腕上。
纤细又白嫩的手腕配着温润的红色宝石很是漂亮,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周尧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些感慨:“我家深深长大了,真漂亮。”
徐晚强忍着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笑了笑。
心口砰砰的跳着,好像周尧戴在她手腕上的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努力回想着,却忽然发现,脑子里并没有卢深深母亲一丁点儿的印象,她是哪里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完全没有一丝的记忆,按理说十四岁的女孩子绝对应该记事了……
所以,徐晚也不知道手腕上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周尧拿来坑害自己的。
“深深啊,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个星期爸爸会给你办转学手续,下个星期就去那所寄宿的学校。”卢赫望着徐晚,语气总算放柔了一点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洗澡睡觉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好像再拒绝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徐晚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就站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卢赫和周尧望着徐晚关上的房门,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卢赫把周尧搂到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别愧疚,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何况,我们尽力了。”
周准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嘴上裂开的却是一个笑容,嘻嘻的笑了两声:“爸、妈,那我也去睡了。”
卢赫点了点头。
周尧环着卢赫的腰,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她的脸贴在卢赫强壮的胸膛上,闷声的呢喃了一句:“我的命好苦。”
卢赫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徐晚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很快就把那条手链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把台灯的光调到最亮,手在那几颗红色的宝石上摩挲着,她总觉得周尧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她一件东西,背后肯定有她猜不透的目的性。
可是把玩了半天,她也没有发现那些东西又哪里不对劲,只好放弃。
随手就丢在收纳盒里,抱着台灯爬上了床。
脸埋在柔软的床上,放空思想,徐晚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