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皮肤黝黑的女子,把手上的双斧耍的十分利落,两手随意转着斧头来到了凤白炽面前。她把眼光撇了撇旁边的白衣公子,又很快没兴趣的哼了一声。转头又去看凤白炽,双手靠近凤白炽面前,那转着的利斧十分靠近凤白炽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此时虽然有光影转动,却没有丝毫胆怯,甚至露出了一丝疑惑。
谢青雪走到凤白炽身侧,用手紧紧拉住身旁人的衣袖忍不住道:“这大路朝天,我们也只是赶路的人罢了。虽然扰了你的兴质,我们也道了歉,怎么还要这样不依不饶的?”
那女子听罢当真把斧头从凤白炽面前移开,再次看了看那个说话的公子,嘴巴一撇道:“娘们说话你这个男子插什么话!我们说话你给我滚一边去!也真是难怪我这妹子长的这样好看相貌,怎么选了个你这样的瘦巴巴的,一推就倒的公子?不想死的话,少在我斧头面前晃悠!”
谢青雪突然听到这女子对自己口出狂言,也怒气冲冲指着这女子道:“你,你怎么这样无礼!”
那连姓女子不屑道:“怎么这就受不了?那我劝你们趁早收了私奔的念头,以后要是跟着妹子在江湖上混,你有什么啊?”
谢青雪被气的脸色逼红,话也不知道怎么反驳,遇上这个女子当真是秀才遇到兵。连姓女子道:“哈哈哈,哎,我说的是实话,你一没相貌,二没武功,三又酸不拉叽的。你这样的人江湖上的好汉看到了都要教训一下的。我这还算是脾气好的,你是没遇到坏的。”
凤白炽一下子推开面前的女子道:“你说我可以,不能说谢公子!”
连姓女子望着她兴趣盎然,问道:“哦?这么着急要护着你的情郎?罢罢,不跟你们闹了。我说你这个女子看着长的斯斯文文的,胆子倒是不小。我说我手中这斧头锋利无比,离你眼睛那么近你都不眨眼的,我问你你是当真不怕吗?”
只见面前人一怔然后道:“你用斧子吓我了吗?”
连姓女子道:“废话!你难道是瞎子?这么大的一双斧你看不见?耍我玩呢!你真当老娘我好脾气啊!”
凤白炽将谢青雪护在身后,然后道:“侠士,我也不瞒你了。我的眼睛被人所害,现在是看不见东西,当真是个瞎子。不是我故意欺骗于你……”随后凤白炽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身后之人扯的极紧,上下拽着提醒自己。
凤白炽一笑然后用手拍拍身后人,安慰道:“不用介意,我的眼睛侠士迟早会看出来。再说了我本来眼睛瞎,跟人家对打已经是打不过了,还不如如实说说。盼望这位侠士能手下留情,再不济至少放了我身后这位公子。在下感激不尽。”
谢青雪怒道:“她要是杀你,你还谢她干什么?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
凤白炽听着谢青雪声音不对,又见这面前的女侠一出来就指着谢青雪骂,怕是此时委屈上来一下子挤到面前来了。又怕谢青雪气头上惹得面前人发怒,枉送了性命便又转身对着谢青雪劝道:“谢公子你已经为我跳了水,我怎么能让你在如此地方死去呢?再说了这位女侠不一定就要杀我们,你好好的,别生气了啊。”
谢青雪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他一下子转醒过来,发觉自己竟然是为了那女子说他不配凤白炽而生这么久的气。这是十几年来头一次自己这样不顾局面的要去辩个明白。自己当真是喜欢面前这女子的紧吗?
他不由一笑,把面上出的汗渍搽干净。又转头看着凤白炽笑道:“好吧,都听你的行了吧。”
凤白炽也对他一笑然后转回身,那女侠咯咯的笑了一会又道:“怪了,看你们这样我竟然也心软了。嗨,你们在担心什么,我本来也只是想要把你们骂走而已。我的觉还没睡好呢!”
凤白炽这才笑道:“不知这位侠士姓名,还要多谢侠士指点方向。不然我们怕是要在这里走个几天都出不去。”
那连姓女子大声道:“这也没什么,我本名连台,以前父母跟风取了个什么字,哈哈我也给忘了。你们就喊我名字就成。”她笑起来那双眼睛看起来柔和很多,一下子把她身上那种狠厉气息冲散。谢青雪也放松下来。
又听她大笑道:“这位小兄弟,刚才我说话粗鲁惯了,本来也不喜欢官家的人。所以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只是没想到看相貌到让我看走眼一回,公子也是个性情中人,我连台自当赔罪。”
谢青雪从凤白炽身后走出来,又用双手捞着银色腰带道:“连女侠可不要这样讲,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本名姓谢,名青雪。这位姓……谢名炽。你也可以叫我们名字。”
凤白炽在一边听的迷糊,不过既然谢青雪不想她暴露身份,那就不暴露好了。她在旁边只听着谢青雪介绍自己,好像随了他的姓,哦,对了刚才他们俩刚才讨论的时候,似乎是说过入赘之后好像是要跟着谢青雪姓谢。现在这样提前叫一下倒也无妨。
连台走近他们,将双斧插在腰间。对着凤白炽的眼睛挥了挥手,果然跟刚才一样眼睛眨都不眨。随后连台叹息了一声道:“原来谢炽你当真看不见啊!难怪谢公子老用这腰带牵着你呢!”
凤白炽面上露出笑容也回道:“是我连累了谢公子,他心肠好才这样待我。不嫌弃我。”
连台嘿嘿一笑,突然看了看四周。谢青雪正奇怪间,就见面前这女子把手放到嘴里做成个哨子状。一声清爽的哨音就从她嘴里传出来,那哨音持续到底,好一会才听到它停下。之后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凤白炽心下一凛怕是那船上的人追来了。
却听连台对着自己道:“我啊!被你们弄的睡不着了。正好,就好人做到底,顺便送你们一程吧!虽然我说的那个客店离得好像不远,其实也是要走半日的路程的。不如我唤来我的爱马,让它驮着你们一阵。”
话刚说完,那马蹄声声已经渐渐放缓,似乎还能听见这马打了个响鼻。凤白炽正想看不到这是匹什么好马时,谢青雪在一旁赞道:“这两匹都是少见的好马!难为侠士还一直供养着。一匹漆黑,一匹枣红,全身却是没有杂色,已经很少见了。”
连台像是被说的极为开心,她道:“公子眼力真好,这黑马红马都是我的心爱之物。两匹马也是离不得的,所以我就一直带着它们走。只是虽然黑马脚程快一些,可是我这黑马脾气不太好,恐怕要让你们坐不成。这匹枣红马倒是温顺很多,到可以供公子和炽妹子骑。”
凤白炽听他们说完,心里大致已经勾画出这两匹马的大致模样来,笑笑道:“无妨,骑哪一匹都好。都是连女侠的好意,自然是最好的。”
连台看着她笑了几声,拍拍红枣马的脖子,之后就见那红枣马上前几步来到了凤白炽面前,呼出的热气喷了她满面。凤白炽笑得更开心了,伸出双手抚摸了来到自己面前格外乖顺的马道:“连女侠的马果然是识人性,还没怎么说呢,它就自己过来了。真是惹人喜欢。”
谢青雪在一旁看凤白炽少见开心的抚摸着那匹马,那匹马竟然也乖乖的低下头,好像知道凤白炽看不见一样。
凤白炽一身的白衣脏污不堪,此时立在马前却又看不出一点狼狈的样子。谢青雪忍不住上前把凤白炽的双手握住道:“好了,再喜欢我们也要上路不是,再耽搁下去即使骑马天黑也到不了客店了。”
连台也连忙道:“谢公子说的在理,我都高兴的忘了时间了。二位快快上马,我们这就走,放心这红马会跟着黑马的!”
连台看凤白炽先上马,之后谢青雪竟然坐在凤白炽后面,像是要掌握行马的权利,不过凤白炽看不见也是。
连台也赶紧拍了拍了黑马,然后一下子跃上去,驱使着马向西那边走去。红马随后跟上,两马之间都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三人之间可以对话。
凤白炽全然不用管马匹的事情,所以就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对着连台道:“连大姐,你走了,身边的友人怎么办呢?不用向她说明情况吗?”
连台奇怪的回头问道:“什么友人?只有我一个啊,我连台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都是独身一人。哪里来的友人呢?”
凤白炽道:“哦,小妹倒是多问了,我看连大姐一人却牵着两匹这样的骏马,以为是你借了友人的一匹马送我们。没想到这马本来就是两匹,人只有一个罢了。”
连台忍不住笑道:“不怪妹子奇怪,许多人见到我都要好奇这个问题,只是都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也不怎么提,妹子既然问了我就和你说说。你们坐的这匹马是我以前的一个红颜知己的,我们说好了骑着这两匹马仗剑走天涯的,不是说我使的斧头,他使得是一把剑。只是我二人虽然脾性极合,可是终究是差了那么些缘分。几年之后他也嫁了人,如此我只有把我们俩的马好好保管一下了。”
凤白炽道:“原来说道连大姐的伤心事了,是妹子不对,你骂我吧!”
连台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浮现出许多哀愁来,听见凤白炽这样说又笑起来道:“这不关妹子的事,是大姐想要跟你说说心里话罢了。这么多年了,大姐一个人走南闯北很辛苦,可是从来没有对谁说过。今天不是故意要骂你们的,只是我实在是心情不好,又见你们这样亲密才忍不住说说的。”
凤白炽道:“连大姐不知怎么,遇到你的时候我是真的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觉得你不会下狠手,现在好了,不光没有下狠手还借马帮助我们。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连台马上说道:“我倒是真的要麻烦一下妹子,等会到客店的时候还要麻烦妹子帮我订一个房间。大姐身上的钱之前都拿去喝酒去了。要不然也不会睡到这芦苇荡里面。蚊虫叮咬的紧。”
凤白炽笑道:“原来大姐一出来的时候是准备来打劫的是不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这样。”
连台道:“一开始的确是有那个想法,不过出来之后看到你们这样不卑不亢,互相救护。大姐我羞愧得紧羞愧的紧!希望妹子不要再提刚才之事了。”
凤白炽道:“大姐说不提就不提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连台哈哈大笑道:“妹子说错了,咱们也没打是不是!这应该叫有朋自远方来!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谢公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谢青雪一直在静静听她二人说话,突然被连台提到,他笑着看向骑着黑马的女子道:“我可不敢再说话了,再说话连大姐就要把我剐了!”
说完凤白炽连台二人皆是哈哈大笑,三人骑着马走了一会,连台又扭头对着谢青雪道:“谢公子真没想到你这样记仇,我是因为以前跟官家有间隙才一开始对你那样的!你要是再见怪的话,我这个做大姐的就,就,下马,跟在你们后面跑给你们赔罪怎么样!
”
谢青雪摇头笑道:“连大姐言重了,这只是青雪的玩笑话罢了!”
连台突然加快速度,用手使劲的拍了黑马一下。就见黑马长鸣一声刹时从红马身边奔了起来。
身后红马见状竟然也自动加快速度,朝着黑马飞奔而去,不一会就追上来跑在前面的黑马。
谢青雪不解道:“连大姐怎么突然加快速度了?”
连台先是赞赏的看了一下谢青雪的姿势,问道:“没想到公子的骑术这样好!家里应该是个武官吧!”
谢青雪一笑,随着放慢的速度,看了看前面一片的芦苇荡道:“不是,家里是文官。不过就只有我一个儿子,母亲她什么都依着我。所以我对什么感兴趣,她都是大力支持的!”
凤白炽也是第一次听到谢青雪说他以前的事情,也竖着耳朵听二人讲话。又听连台道:“到是稀奇,刚才我见公子上马利落就知道公子肯定是练过,公子还学过什么?武功呢?难道我刚才看走眼了,还以为公子没有武功在身的!”
谢青雪柔声道:“还学过箭术,乐器等,不过都是起了兴趣学一两下,不成什么大气候的。只是能拿出来玩耍一番。武功虽然以前想过学剑,可是奈何母亲极力反对我学武这事,所以一直以来就没怎么学。”
连台哦了一声,说道:“你母亲是对的,她肯定是怕你学了之后,跟着一些会武功的学着去管闲事。怕你吃亏,才这样的。在我看来公子的母亲真是对你爱之深。”
谢青雪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三人再不讲话。连台带着他们直直往前方奔去,那片芦苇荡还没看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