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炽等人吃完饭又被店小二领着去掌柜那处要房,那女掌柜生的圆滚滚似一只上下相同的水桶。面色白润,小眼精明。对着凤白炽笑着说道:“不知道小店的饭菜可还可口?”
江庶没评价,凤白炽却接口道:“好吃,好吃,就算比国都的菜品也是不差的。”
那女掌柜笑眯了双眼,双手放下台上的一本账簿,兴奋的说道:“那就好,合适客官的胃口。”说着她又左右扫了一下面前的三人,见那名男子一直扶持着这名双眼看不见的女子。问道:“不知道客官是要几间房啊?我们马上吩咐人去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凤白炽听了脱口而出道:“三间吧。”这个女掌柜有些讶然,因为她看这名公子的样子,只是道这两个人是夫妻,那么她们三人估计开两间也就够了。但是面前这个瞎眼的女子都这样说了,她在心里一转,又笑眯眯想要去吩咐站在旁边的店小二。可是一旁的女子伸出手在柜台上敲了敲,江庶看着她道:“不,我们开两间就行了。”
凤白炽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江庶会突然开口,然后又听她对着自己这方向说道:“听我的吧!现在不太安全,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凤白炽想到一些事,习惯性的去找谢青雪所在的地方,吞吞吐吐的对着江庶小声道:“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庶仿佛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凤啊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让谢公子一人一个房间。我俩住在一起,你现在眼睛又看不见,晚上出什么事情的话,我怕来不及喊你。”
凤白炽这才闹了个大红脸,然后说道:“哦,哦,我也没想什么,你这样安排最好。我没意见。”
见三人都没意见,这掌柜就道:“那我就替几位安排两间上房。快带着客人好好去。
”最后一句话是吩咐店小二的,那店小二才拱起身子,一只手指向一侧靠着墙壁上的楼,说道:“那我就在前边引着几位!请。”
店小二领着几人上了楼,走到当中的两间房前,一手一个推开了房门。说道:“客官们请,我这可是找的最好的两间房了。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找我说。我再给几位换。”
江庶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随后道:“可以,你下去吧。对了,你等会帮我们在街上买几件衣裳过来。我们明天换着穿的。”
此时日落西山,时辰也不早,店小二听了连忙跑去了,再晚一点怕是就来不及了。
江庶接过谢青雪手里的凤白炽道:“谢公子劳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凤在我这里你放心。我会多关照她。”
谢青雪丢了手,虽然有些不舍还是说道:“江女侠在,青雪怎么会不放心呢?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在路上详谈。”
江庶点点头,凤白炽道:“青雪,有什么事就敲敲墙壁,我们会听到的。”谢青雪笑道:“这些我都省得的,你太把我看到的文弱了些,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这一路上不都是我护着你吗?”
凤白炽笑道:“是了,是我想的多了。青雪先进去吧。”她二人说了这会子话,江庶早就进去了。留她二人聊些体己话。
见再没什么好说的,谢青雪道:“那我进去了。”说完就真的进了门,两人隔着一道门,凤白炽只当他进去了才转过身,慢慢扶着一边的墙壁想要摸到江庶房里去。可是谢青雪那方看她转了身,却不关门,站在凤白炽身后望了一会。见她走的勉强,怕这一夜自己不在身边,江庶照顾的不仔细。但是江庶武功高,小炽在她身边事再好也不过了。
这样想了许久,谢青雪忍不住笑了,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小炽就在我身边,我倒底在担心什么。难道我连那个女子的醋也吃吗?”又摇了摇头,赶上去握了凤白炽的手道:“小炽我扶你到门口,这边你不熟悉。”
凤白炽没有反对只是嗯了一声,等谢青雪手握上来,她才发觉他的手是这样温暖。原来一路上她都是被这样温暖的手一直照顾着,她又觉得有些羞耻,女子还要男子去照顾。
忽又听谢青雪轻声道:“到了,你进去罢。”他已经把面前稍微合上的门又推开了。站在门前看着凤白炽进去。
凤白炽进去之后,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那扇门被凤白炽缓慢合上。谢青雪一直等看不到凤白炽才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进去后凤白炽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有光影晃动,然后就听到江庶不在意的嗓音提醒道:“你往左边走一点,到这边的高塌上来,我也坐在上面。你面前的是一盆兰花,再往前就要碰上了。”
凤白炽没好气的笑道:“还说要好好照顾我呢!现在连个路都不给我领。”江庶把面前的小几推到窗户那边,自己才倚靠着说道:“既然说了照顾你当然会这样做了,只是我也不是谢公子那样的男子,难道你还要我跟你拉拉扯扯的啊!再说了这后几日,路上变故也多,你也该习惯习惯不靠着人也能走路。”
凤白炽终于照着江庶的指示来到了高塌前,江庶往旁边挪了许多,与凤白炽让出面前的位置来。这高塌上铺着一层鹅黄垫子,上面也用无色丝线绣着几团柳叶样的斜线纹路。聚集起来像云,落单的像雨。垫子不薄不厚,坐在上面也到软和。
江庶见凤白炽上塌来直接把穿着鞋子的腿架在上面,摸到小几之后也熟悉的往上面一靠。这个样子倒是以前和她学的。
江庶笑了几声又道:“凤,你把腿合上一些,我都没有位置了。”凤白炽听了连忙道:“是吗?哎,这里的塌竟然这样小吗?那我往后靠靠吧!”
凤白炽又费劲的扶着身后的小几,拖着自己的那双腿向里面挪,身后小几承受不住重量,向凤白炽那边歪倒,上面还有着放了果子之类碟子。江庶把手中的瓜子连忙扔了,一手压住小几另一边,另一只手去扶凤白炽道:“哎,我逗你玩的,你这样当真了可不像你。”
凤白炽用手拍打了江庶的伸过来的手臂,说道:“我都瞎了你还戏弄我?哼,现在到是又来管我了,你以前不是说我不是朋友吗?”
江庶不敢再与她玩笑,把小几扶正之后,又扶着凤白炽靠了上去才说道:“以前那不一样,以前我们帮派至少还要归官府管的,你是王女,身份显赫。在凤都阶级分明,扯上了你怕是给我们招祸。”江庶说着又使劲在凤白炽胸前拍了一掌笑着说道:“我还没找你的事情了,是不是我们的人没有被凤尘当街毒打,你准备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想要瞒着我一辈子?”
窗户前的晚霞如横躺的火焰,层层叠叠的铺躺在一处,极为美丽。那火红的颜色映在江庶的脸上,似乎就像一个向好友埋怨谈天的友人。可是面前人的样子在凤白炽眼里依旧是漆黑一片,她以为江庶是想到了伤心事,便又开口问道:“江庶我对不起你,一开始我就瞒着你,然后又发生了那些事情。要是我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我一定死也要阻止。”
江庶很久都没有开口,凤白炽不知道的是在她提起这些事的时候,江庶的脸又慢慢低沉了下来。她像是追忆着过往的一切,然后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往事不必再提,我以前说了一些气话,可是都是没有对你的。我想在被陈厄胁迫着去刺你那一刀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反倒是我,我觉得对谁都没关系,可是对你我始终……”
江庶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再次见到之后一点愤恨,甚至无奈的感觉都没有了。为什么?她以前经常问自己,可是还是没想出来什么答案。可能八年的相处下,她早已经将眼前这个人当做了自己的亲人。跟江日雪自己的弟弟并无不同。她又怎么真的忍心跟凤白炽计较这些事呢?
江庶想着如今二人的身份又有些不同,自己如今总算脱离了官家的束缚,到了江湖上的门派中去。与凤白炽坐在一起也不觉得别扭,两人之间再无关系可牵绊,竟然是最好的关系了。
看凤白炽这样牵挂她便笑道:“你是不是想的多了,我可不像你武功那样弱,到了门派里面我也能有立足之地。师父她虽然脾气古怪了点,可是对着我却是极好的。”讲到师父,江庶的口吻变得极温柔。可见她如今在门派的确是过的不错。
凤白炽忍不住道:“可是你别忘了你师父曲红尘是曲红衣的姐姐,她如果知道是你杀了她,她还会放过你吗?”
江庶低下头道:“才开始看到我师父的脸,我也是吓了一大跳,她一直说要活捉我。我还以为曲红衣没死,看到我了自然是要折磨一番的。于是便拼死抵抗,她嘴里说的教我武功之类的我根本不相信。那一群弟子围攻我的时候,虽然她们有些顾忌,我却是下了狠手。我师父这才出手,用蝎尾鞭将我缠了带回了红莲教里面。”
凤白炽仔细听着,听到江庶从凤都出来后路上并不平顺皱了眉头。心想江庶肯定没讲完全,她肯定不想说那些受苦的事情给我听。凤白炽没插话,又听江庶继续讲道:“我被带回教里面后,不吃不喝几日,就是怕她们给我下了毒。可是那个教主像是很对我感兴趣,天天来牢里面看我,她们教建在几座大山中间十分偏僻。奇怪的是她们住的地方竟然建成了朵硕大的黑色莲花,下面用一根圆柱撑着。离地面五六人高,我是第一次见着这样奇怪的房子。等上去了一看,被莲花叶包裹着的是一个圆台,那上面又才建了许多二层楼。我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
凤白炽惊叹道:“难怪叫红莲教,她们就这样喜欢莲花吗?”江庶笑了笑跟着说道:“并不是,只是在山中好遮盖一些,又因为莲花是她们的教花,所以便专门建了这样一个出来。本来老教主是想让红莲教在江湖上一鸣惊人,让豪杰们都可以过来赴会。不过老教主很快就死了,红莲教也就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交到了我师父手里。”
说罢江庶又往凤白炽手里面塞了一些剥了壳的果子,又道:“你说的事情我一早就想过,只是现在师父还不了解情况,我不是故意杀的曲红衣。你也看到了是吗?我之后会亲自向师父说明情况,请求她老人家的原谅,如果实在原谅不了那么我会带日雪离开红莲教。”
凤白炽握紧了手中的果子,沉声道:“我劝你不要告诉她实情,她一开始就是因为不知道你是杀害她妹妹的凶手才收你为徒。要是她知道了只会让红莲教的人去追杀你,根本不会顾恋你们的师徒之情。还有,虽然很高兴你在那里找到了安身之所。实在不行的话就带着日雪来王府吧。”
江庶抬眼看了看凤白炽,见她面上满是急迫之色,叹了口气说道:“师父毕竟收留我一场,我不能不告而别。而且我会自己告诉她实情,她要打要杀,我也只有认命了。”
凤白炽把手中的东西拍向小几之上,那些果肉迸溅出一些汁水出来。
两个人互相看着,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敲了敲。江庶转头喊道:“谁啊?”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说道:“客官您要的衣裳来了,您开门我给您?”江庶这才跳下塌,开了门看见店小二果真捧着三套颜色不同的衫子过来。做工竟然也是精细的。
江庶看着这些衣裳有一些不满意,道:“怎么选了这么艳的颜色?”店小二眼珠一转说道:“客官我看你们长的这样好相貌,也在城里转悠了大半天才选的这几套做工好一些的衣料了。至于这颜色嘛您也不要太计较,因为最近都在筹办品春会的事情。所以各大衣铺的料子都是选了鲜艳的颜色做的,这也不能怪我啊!”
江庶拿了衣服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样的也行,你下去吧!”她刚想转身回屋,可是一瞥之间竟然看见了不该在此的凤尘等人。她连忙拉住要走的店小二,问道:“这下面几位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店小二没注意到江庶紧张的神情只是道:“嗨,要我说客官你们可真是我们的财神呢!你们进来不久,就突然进来这麽些个人,照我看,这些人气度不凡看着像是官差之类的。肯定是路过我们这处,今天我们的生意可真是好。”
江庶皱了眉头,连忙把门合上。点头示意道:“我知道了,她们住在哪里?”店小二道:“她们估计要先吃饭,我正准备把你们旁边这几间房扫出来给她们住呢!”
江庶用手拽着店小二的衣领道:“不行!”她面上已经染上厉色,店小二突然见此竟然被吓得抖抖索索起来,江庶看见又软和些声音道:“你记住给她们弄到那边的房屋去,不要靠我们太近,实在不行就把她们安排在靠在我这个房间的旁边,公子的房间那边不要安排人,明白吗?”见店小二被自己的样子吓到,江庶又从怀里找到一枚银子塞进了面前人的手中嘴边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