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七与楚相玉一路南下,途中去了方兴文家里一趟,方兴文不在家,方欣睿也不在,家中只有一个妇人,还是苏小七去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否则恐怕连这妇人也见不到。
根据妇人的讲述,方欣睿这两年练剑很勤,便出去闯荡江湖去了,妇人自然不放心,只是拗不过方欣睿坚持,最后也只能作罢。
苏小七离开的时候,有些心事重重,甚至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那座小院中的妇人忙忙碌碌,孤孤单单。
所以这一路南下,苏小七一直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将那本剑修入门三要则送给方欣睿,那么方欣睿也就不会离开自家娘亲,至少不会这么早离开。
所以苏小七就会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的。
进入宛城之后,苏小七一直坐在马车里,并不打算在宛城停留,当路过这处集市的时候,他也听到了打斗声,只是并不在意,只是楚相玉却说道:“公子,那位好像是郭将军的千金。”
于是苏小七便掀开了车帘,不曾想还没看到郭秀锦,就先看到了方欣睿。
苏小七原本以为方欣睿去了北方,毕竟自己当初说过,让他以后去神都找自己,不曾想会在这里遇上,还跟人发生了冲突。
看到方欣睿被那贵公子压着打,苏小七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直到方欣睿有了性命危险,苏小七才离开马车。
他一只手搭在方欣睿的肩头,轻轻一用力,两人便向着地面落去,如此一来,姬云飞的一枪就刺了个空。
姬云飞落在地上,手提长枪,没有继续出手,而是盯着这突然出现、背着一把油纸伞的青衫少年。
捡回一条命的方欣睿回过头,就看到一场苍白的脸庞,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激动的喊道:“师父……”
苏小七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楚相玉停在一旁的马车,方欣睿便笑着跑了过去。
姬云飞皱了皱眉,盯着苏小七问道:“你就是这小子的师父?”
苏小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先前你说我没本事,还说我教的东西没用对吧?”
姬云飞点头道:“不错!”
苏小七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缓缓取下背后的油纸伞,手握伞柄,以伞作剑,踏前一步,一剑递出。
只见他身体周围瞬间被剑光包裹,剑光犹在,一人一伞却已经出现在姬云飞的身前。
姬云飞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油纸伞撞在了胸膛之上,他只觉得受到了千斤之力的击打,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胸膛中一口鲜血压制不住,直接喷涌而出。
这还是苏小七收了力道,并没有真的以伞作剑,否则这一剑下去,一个区区的灵体境怎会还有命在。
苏小七虽然没有下杀手,但不代表只是给对方一剑就就此罢休,身体抽身而上,手中油纸伞对着不停后退的姬云飞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
等姬云飞终于停下的时候,只能本能的伸手格挡,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因为这家伙每一次的出手,他根本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遇上了所谓的高手。
苏小七就这么抽打,也不用力,就像是一个大人在教训自家犯了错的孩子,只是没有伴随着谆谆教诲就是了。
这边,那几名围着郭秀锦的少年见到这一幕之后,哪还管的上郭秀锦,急忙向着这边涌来,却不敢出手,只是大喊道:“还不住手!”
苏小七停下了抽打的动作,而姬云飞却不敢放下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依然高高的举着。
苏小七手握油纸伞,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姬云飞缓慢的放下手臂,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这才敢站起来,一溜烟就躲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后,冷声道:“小子,敢不敢报上姓名。”
苏小七皱了皱眉,缓缓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但你要记住,帝国每一个士兵的家眷,都应该值得尊敬,他们或许会战死沙场,但正是因为他们付出了性命,才换回能让你们这种人享乐的太平盛世。”
姬云飞兴许是觉得找到了靠山,也认为自己当下的处境还算安全,便恶狠狠的骂道:“小杂种,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教训本少爷?知不知道本少爷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全家死绝。”
苏小七眯起双眼,已经有了杀意,语气平淡的道:“你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你有一个还不错的爹,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不会杀你。”
一提到自家父亲,姬云飞顿时底气更足,这次出来,其实是随同自家那位做了监御史的父亲大人一起的,因为父亲说要在这边迎接一个身份极其尊贵的人物,之所以带着自己,是希望自己能在那位大人物的面前也露露脸,为以后的仕途铺路。
能让自家父亲如此卑躬屈膝的人物,自然是极其尊贵的存在,所以他也很像知道,那位大人物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
来到宛城之后,他就叫上了几个朋友,来到这边喝酒,也正是喝了酒的缘故,才会做出先前那些事情,这种事情以前虽然常做,但最近几天,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收敛一些,免得给那位大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反正那位大人物又还没来。
谁曾想,碰上了这么一对不长眼的师徒。
他推开前面的人,上前一步,傲然道:“小子,不妨告诉你,我爹就在宛城,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情,现在正向这里赶来。”
苏小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在你爹到来之前,我就替他先教训教训你吧。”
说罢,他缓步前行。
姬云飞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向后退去。
而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汉子突然凭空砸落在街道中央,随着他的落下,整条街道似乎都跟着颤抖一般。
汉子出现后,沉声道:“小子,想要教训我家公子,你还不够格。”
苏小七笑了笑,“是吗?”
以此同时,不断有人向着这边赶来,很快就驱散人群,竟是一支气势不俗的甲士。
随着这支甲士的出现,苏小七皱了皱眉,很快就被这些人包围起来。
这些甲士手中的劲弩,全都指着他。
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实力不低的护卫,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品阶大小不一的官员跟在后方。
看到这个男人之后,姬云飞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同时一种莫大的委屈充斥整个内心,抽了抽鼻子,竟是哭喊道:“爹,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就要给你儿子收尸了。”
男人停下脚步,冷声骂道:“不争气的玩意,老子怎么跟你说的,这两天收敛一些,你就是不听。”
苏小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位监御史大人。
他也很想知道,这样的情况,这位监御史大人会如何处理。
姬云飞走到自家父亲生前,便卷起袖子,将那两只红肿不堪的手臂凑到自家父亲面前,哭得更加伤心欲绝,简直就像是一个受了欺辱的小媳妇。
这位御史大人皱了皱眉,对方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他抬眼看着苏小七,冷声道:“小兄弟,下手是不是重了一些?”
苏小七笑着回道:“还活着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御史大人这些年还算尽职尽忠,现在御史大人看到的,就该是一具尸体了。”
这位监御史大人顿时皱起眉头。
这时候,一直没有举动的郭秀锦走了上来,对着这位监御史大人行了一礼,“将军府郭秀锦见过御史大人。”
这位御史大人一愣,随即笑着道:“原来郭侄女也在这,家里一切可都还好?”
郭秀锦点头道:“多谢御史大人记挂,一切都挺好的。”
她转口道:“这件事是因秀锦而起,还请御史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莫要跟这位公子一般见识。”
这位御史大人皱眉道:“怎么回事?”
郭秀锦便将事情的前后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位御史大人听了,气得满脸通红,反手就是一耳光,直接将姬云飞摔在地上,气呼呼的道:“小王八蛋,你平时候胡作非为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还不赶快给过姑娘道歉。”
姬云飞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郭秀锦行了一礼,“先前是我酒后乱性,侵犯了郭小姐,实在对不起。”
郭秀锦冷哼一声,并未多言,也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姬云飞道歉之后,便伸手指着苏小七,恶狠狠的道:“爹,我是有错,可这小子将我打得这么惨,你可不能不管啊。”
这位御史大人皱了皱眉,点头道:“郭侄女,这畜生对你做的事情,是我教子不当,事后我一定对将军府做出补偿,但云飞再如何不堪,也毕竟是我的儿子,若是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就能这般欺负我儿子,那我这个御史大人岂不是白当了。”
苏小七听着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郭秀锦当然认出了苏小七,只是至今她还是不知道苏小七的身份,关于这位七公子,须弥国那边虽然穿得沸沸扬扬,但在华夏帝国这边,却并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所以郭秀锦只是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当初跟着自家父亲一起南下参军的苏小七,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当然不清楚。
如今苏小七为了自己,跟御史大人接下了梁子,她当然不能不管不顾,只是对方毕竟是御史大人,是荆南郡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自己一个左将军的儿女,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对方罢休。
苏小七看向郭秀锦,笑着道:“没事,你先回去吧,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我再去将军府拜访。”
郭秀锦犹豫了一下,便不再坚持。
御史大人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苏小七是谁,那是拿下了起朝山大会第一的存在,更是连照神境强者都能说杀就杀的人物,不敢说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但最起码要想保命,应该不是问题,自己留下,反倒会成为他的累赘。
看到郭秀锦离开,这位御史大人眉毛一掀,沉声道:“拿下!”
话音一落,几名强者便挤出人群,二话不说,直接向着苏小七冲去。
只是这几人还没靠近苏小七,就有一道人影凭空出现,都不见这人有何动作,那些冲上去的强者全部倒飞回来,个个吐血重伤。
苏小七身侧,出现了一个身穿水绿长裙的绝美女子,她脸色阴沉,怒声道:“姬平,你好大的但。”
这声怒喝,直接让这位御史大人愣在原地,疑惑道:“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本官名讳。”
楚相玉随手一挥,一块玉牌直接向着这位御史大人飞去,力道极大,要是打中这位文文弱弱的御史大人,怕是得当仓毙命,一名高手上前,想要接住这块玉牌,但却被玉牌整个洞穿手掌,插在胸膛之上。
这名高手直接向后仰倒,当场毙命。
所有甲士整齐抽刀,如临大敌。
而那位御史大人看着插在那名高手胸前的玉牌,面色剧变,接着整个软倒在地,颤声道:“下官不知是天机阁在此办事,还请管事大人恕罪。”
苏小七对这方欣睿招了招手,方欣睿便驱赶马车上前,苏小七上了马车之后,随口道:“御史大人的迎接之情,我见到了,感触颇深,御史大人既然觉得这个御史白当了,那以后就不用当了。”
这话说完,马车已经向着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姬平刚准备起身,提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彻底跌倒在地,接着急忙爬起来,跪对着马车,整个身体都贴着地面,颤抖着声音道:“下官恭送七公子。”
所有人全都愣在原地,短暂的失神之后,所有官员尽皆跪下,跟这位御史大人如出一辙,那些甲士哪还敢站着,也跟着跪了下去,就连至今都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姬云飞,也跟着不由自主的跪下。
长街上,数百人齐齐跪下相送,直到那辆马车完全消失不见,也没有人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