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在我枕头下边压着呢。”

他把结婚证取出，交给她，说：“它只相当于一种美丽的民间传说，一种精神食粮。”

“精神也不能饿着……什么？”

她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小灿结婚证上的妻子，竟是那位漂亮得没法看的老板娘。

“她怎么把她自己和你办证了？”小红实在不解。

“啊？太莫名其妙啦。听说过徙宅忘妻的，没听说过嫁错老公的！”

结婚证上的女孩漂亮得难以形容，名字也美，叫月色。

看她脸皮很细的，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啊？！

小灿说着跑出去找服务台，寻老板娘月色。

小红跟着也跑过去。月色呢？

“她上吊了，医生没抢救过来。我是被她家人临时喊过来看旅店的。”一位瓜子脸的美眉说。

“那是为啥呀？她昨晚一直微笑着的，怎么会突然那么想不开呢？”

“当时我来找她玩。可突然他男朋友给她打来电话。我听得清清的，她男朋友说：你个坏女人，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太不要脸了！你等着吧，我明天去你们小区直播，往你脸上身上泼满人粪尿！

“她男朋友不容她解释半个字，用微信给她传照片和视频。她看到：他们的合影照片被剪碎了，他们的准备下个月用的婚房也火灾正烈。”

回老家的路上，小灿开着车沉默不语，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那个叫月色的姑娘，她平生发放第一张最小旅店结婚证，肯定不熟练，兴奋紧张，才会发错的。

也或许她是太想她未婚夫了，专心惦念着自己的领证大事，身心太投入了，就认作是自己在和她的他签名领证。他男友那样粗野地待她，她死前该是多么地伤心欲绝。

回到老家，她和小灿一连好几天抬不起头来。

好在时间如连绵不绝的雨水，除了能把大地冲绿，能把一切冲淡。

小灿和她慢慢恢复了一些笑容，心情开始返青。

他们决定明天，去民政局一趟，把结婚证领了。

以后再也不领那种“民间结婚证”了。爱情太浪漫了也不好。

可是，当天晚上，他去县城里与同学聚会，没喝酒，喝的果汁。后半夜回家来，路上给她打电话：“媳妇，我快到家了啊，离你还有4里多地。你困就先睡吧。等你醒来时，我就睡在你身边！”

“那我先睡会，困死我了。你晚上不要开快车，不要开着车打电话啊，十次事故九次快，一次手机来作怪！”

当她睡醒了一觉，伸手到旁边摸小灿，哪里摸得着。

她以为是他和她捉迷藏，就穿了鞋下床找，却见顶着们的椅子还顶在那儿。

我昨晚没有插门，小灿一推就能推开的呀。

她心里疑惑很深，就穿好了衣服，去大门外张望。

这时见好多人都在往村另一头跑，神情慌张张的。

她就也跟了去。见人们是跑往小灿家的老院，就是他父母住的院子。

小灿的爹娘正在地上边爬边哭，看样子两腿无力，急性瘫痪了。

人们用电三轮拉了小灿的父母去车祸现场。她在人群里被裹着，如一条随波逐流的多半死的鱼。

她看到了小灿的骨头胸骨架子。原来他的骨骼那么细小。有人从驾驶座下捡起了他的心脏，说：小灿的心核儿还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