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沈孝妍开始打嗝了,一看宋世诚因自己而顿住了言辞,就一手掩嘴,一手摆着解释道:“没事嗝不用理我,你继续说。”
“接下来,就习惯性的好景不长了呗。”
宋世诚用夹烟的手背揉了揉眼眶,掩饰住眼中的异样情绪,缓缓道:“遇到金融危机,公司一下子濒临倒闭,每天都是债主和客户的打击,活得焦头烂额、心身俱疲,许多以前勾肩搭背的酒肉朋友都避而远之,甚至连新婚妻子的态度都变了,开始变得没耐心跟我说话、见面也大多没好脸色、睡在一块都不让我碰了,我一度尝试着挽回,但只换来了她很平静的一句话:卖房离婚!”
“你前妻可真坏!”
沈孝妍义愤填膺的来了一句,等醒悟过来后,忙改口道:“嗝我指的是你梦里的前妻,那后来你的另一段人生怎么样了?嗝真离婚啦?”
“不离还能怎么样,女人一旦变了心,是根本挽回不来的。”宋世诚喟然一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金融危机,房价却涨得很厉害,幸亏我当时结婚买房早,一转手也赚了不少,和她对半分了之后,又把车卖了,刚好把债务和员工遣散费给偿清了,最后我和她就各奔东西、后会无期了。”
沈孝妍听得怔怔失神,见宋世诚不再言语,摊摊手道:“就这样没了?嗝!”
“没了,然后我就醒了。”宋世诚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咂巴着嘴苦笑道:“用一句来总结这段人生,就是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沈孝妍则陷入了激烈的内心活动中。
说是黄粱一梦,但被这家伙讲得好像真真切切发生过一样。
虽然无法用科学逻辑解释得通,但如果确有其事,那么倒是勉强可以解释这家伙的离奇变化。
只要设身处地的细想一下,任何人经历过这段梦境人生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心态和秉性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看透了什么叫真情假意,自然会重新审视乃至纠正原本的生活方式。
只是,对于这个解释,坚信唯物主义的沈大夫依旧有些接受不能。
迟疑了半响,沈孝妍试探道:“那你现在,还恨嗝!恨你梦里的那位前妻么?”
“恨!当然要恨!”
宋世诚可不会讲究什么虚伪大度,径直道:“一个你原本最信任的人,在你最困苦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抛下你独自跑了,你能一笑泯恩仇?”
沈孝妍沉默了一会,直接摇头。
“恨是一回事,但也犯不着为过去的事让自己活太累。”宋世诚举起威士忌杯,指着被灯光映照出来的阴影,道:“如果拿这杯子比作我的人生,那么那段失败的婚姻就是玻璃底下的这片阴影,无论我愿不愿意接受,都得承认这段阴影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既然抹不去,只能尝试看淡薄一些,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起码得过得比伤害你的那个人强。”
“还像是这么一个道理嗝!”沈孝妍打着嗝,还不忘认真凝思一番。
她却没醒悟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钻进了作者菌的套里了,反而随着被这段离奇诡谲的故事渐渐打动,不由对这个“饱尝了前妻伤害的沧桑男子”产生了几分怜惜和同情。
女人的圣母心一发作,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好啦,都过去了嗝!只是一场梦而已,你现在不就过得很好嘛,假如让你梦里的那个前妻看见了,肯定要悔断肠了。”沈孝妍柔声细语的劝慰道。
“还别说,我倒是真的挺想让她看看的,可惜,似乎没机会了。”宋世诚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好笑的荒诞话,甩了甩头,转口道:“你怎么老打嗝?”
“没事嗝!我酒一喝多,就会这样。”
沈孝妍试着深呼吸,并且用大拇指按住另一只手腕的关内穴,但没过一会,又憋不住了。
宋世诚静静看了一会,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挥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谢谢嗝!”
沈孝妍已经打嗝打得脑袋都晕了,索性把最后的土办法都用上了,举起高脚杯,喝了一大口红酒,然后含着嘴里,准备慢慢咽下去。
“这招怕是还是不管用吧。”
宋世诚见她憋得脸都红透了,不由的莞尔失笑,冷不防弯下腰身,伸出一手捧住她的脸颊,在她瞪圆杏眼之际,径直凑过去,吻住了那两瓣娇艳欲滴的樱唇。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住了。
这一回,一向千杯不醉的沈孝妍,却是真的醉了。
甚至连思维敏捷的大脑,也进入了当机模式,僵硬的身子,只有眼睛还保持着惊诧兼迷离的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她头晕脑胀几乎要窒息晕厥的时候,宋世诚方才停止了采撷工作,看着不知道是她流出唇角、还是被自己吸出唇角的红酒液体,笑道:“味道挺纯正的。”
“咕咚!”
沈孝妍一口将红酒咽了下去,旋即,那张不染脂粉的容颜,漫起了艳丽之极的红云,然后缓缓抬手捂住了嘴唇,水灵秋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最终微微蹙起黛眉,声若蚊鸣的嘀咕道:“你做什么”
“帮你止嗝咯,现在不就停住了嘛。”
宋世诚玩味一笑:“又不是没亲过,害什么臊。”
沈孝妍立时想起了在婚礼时的那一吻,彷徨得犹如鹿撞心扉,恼羞道:“当时是当时,你承诺过你婚后不碰我的!”
“就这尺度也叫碰啊,那沈大夫你在这方面也太小儿科了吧。”宋大少摆明了是占完便宜不认账。
“你!真无耻!”
沈孝妍气得心慌意乱、方寸无措,鼓起香腮就要起身遁走,谁知宋世诚一把揽住了她的柳腰,径直把人搂到了怀里。
“你、你做什么”
沈孝妍再度吓得香魂无主,虽然不打嗝了,但言辞反而更打结了,眼看挣脱不开,只能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架在了彼此之间。
“做什么?让沈大夫体验一下什么叫真的碰咯。”
宋世诚根本无视那两条无力的玉手,环紧那一寸柔若无骨的腰身,话一说完,再度亲了上去。
这一回,是来大儿科动真格的了。
沈大夫的反应嘛大约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了。
也怪她的那位师姐事先没讲清楚,酒精这玩意,除了能让人酒后吐真言,也能让人酒后大追兵和溃兵的战场,一路从餐厅转移到了东边的房间。
一直到沈孝妍被丢上床的时候,大脑方才恢复了一些运转,眼看宋世诚已经开始在脱衬衫了,忙拼着最后的力气缩成一团,抬手制止道:“等、等等!”
这节骨眼还等个鸟蛋!
无论灵魂还是身体,宋大少都是实打实的老司机,知道这时候任何言语都是无意义的废话,行动才是王道,脱完衬衫之后,就扑到了她的身上,继续可劲的祸害人了。
“等等,再给我说两句!”
沈孝妍俨然像是即将慷慨赴义的烈士,在刑场的最后关头,还要发表几句就义感言,用仅存的力气推开宋世诚的头,喘着粗气,头晕眼花,心觉得酒精免疫体质都已经失灵了,只能靠着一丝清灵,面红耳赤道:“我、我们这样子太快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又想像上次那样,给你考虑两个月?”宋世诚下口之前,顺便逗玩了一下这只待宰羔羊。
沈孝妍眼看脱不过狼口了,把心一横,做出了一个平生最艰难的决定,毅然竖起了一根手指没,但一看宋大少炽热的眼眸,忙苦着脸改口道:“不是一个月就一星期好不好?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这种事是准备不来的,再说你生理期不都结束了嘛现在我一秒钟都不想等了!”
宋大少直接击碎了这女主角最后的幻想,一鼓作气,开始了新一轮鏖战。
最终随着一声尖锐的娇呼,成功的攻下了革命堡垒。
一夜春风,不可描述。
午夜,宋世诚沉沉入睡之际,沈孝妍依旧靠在床头,仰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就这么结束了?
沈孝妍扭过螓首,看着那张很可能是要共度一生的脸庞,恍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对这张脸的主人充满了无限的厌恶和反感,但随着这一连串扭转更迭的命运剧本,就在这一晚,自己竟然和这个人同床共枕了
一切如梦似幻,叫人难以认清。
就好像这家伙刚刚讲述的那一段梦境人生。
忽然,宋世诚动了动身体,搂住了她的胴体,梦呓般的喃喃道:“还好写了你。”
沈孝妍皱了皱柳叶眉,根本理解不能写了你这字眼的意思,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这家伙在胡言乱语。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还有许多秘密瞒着自己。
只是,事已至此,这些似乎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你不是他对吧”
沈孝妍一点一点的伸出手,在他的脸庞轮廓上描绘着,像是对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丈夫,也像是对着自己的心,低语道:“但如果你能一直维持这样子,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