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羽意赶到警局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红色衣服的妇女在跟何欢颜说话,而何欢颜只是垂着头,缩着身子,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妇女讪讪地走到阿克面前,一脸的无奈与为难,“警官,我不仅向她说了对不起,还跟她道谢了,她怎么一个字都不回应一下?这样的话,还能不能和解了?不然,你问问她要多少钱,我赔点钱给她,让她直接回家,这件事就算了。”
阿克让她来到询问室门口。
本来自己早就没有耐心了,但想到是自己理亏,她也没敢提高音量,只是有些没好气地低嚷一句,“不就是骂了她一下吗?她至于像个哑巴一样,半天不说话?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你骂她什么了?”阴冷的嗓音响起,一脸冷峻的傅羽意出现在她面前。
一对上他那双厉眸,妇女打了个哆嗦,又有些气短,“我……”
傅羽意的冷眸再次朝她扫过,缓缓说道:“骂她什么了?我也想听听。”
妇女想尽早了结这事情,只好说道:“我又没有说她什么,只说她是婊子生的贱丫头,有爹生没娘养的杂种,到哪里都被人嫌的拖油瓶,谁都想丢掉的烂东西,活着就是给人添霉头的——”
越听,傅羽意眼底的寒意就越加重一分。他冷冷一喝,“够了。”
妇人脸色涨红,辩解道:“我没文化,讲来讲去也就是这种粗俗的话,平常说惯了,大家也就这样听着,别人倒没什么反应。”
意思是,何欢颜反应过度了。
“你还真把别人的容忍当做理所应当了?”傅羽意冷言道。
妇女红着脸辩驳,“有什么的?又不是娇贵的大小姐,她听一下这些话又不会死。”
问了妇女的名字之后,傅羽意当即打电话给高照,让他在五分钟之内查到妇女家里的信息。
没多久,高照就回电了。他冷冷指示,“她经营一间粉店是吧?生意还比较红火?三天之内,让这家粉店消失在梅鹤城。”
妇女脸色忽然发白,“你……你有什么本事弄倒我家的店铺?”
“粗俗的人得用粗俗的手段来治,等三天你就知道了,不用急。”冷冷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死白的妇女,走到里面,蹲在何欢颜面前。
来到警局之前,以为她是惹了麻烦事,他本来是想骂她的,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却是心疼了。之前对她存有的闷气,也消失无踪了,再也摆不出冷漠的表情。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颜颜,跟我回去。”嗓音也轻了几分。
一阵暖意包裹着她的手,何欢颜微微缩了手,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眼底却清晰地映着他英俊的脸庞。
她暗自咬了咬唇,半晌,才缓缓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傅羽意心中一震。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先去瑞阁,迟点再回傅家。”接着站起了身,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覆在他的大掌里,拉着她走出了询问室。
他又对阿克说:“阿克,麻烦你了。到瑞阁那边坐一下?”
阿克摇摇头,“不麻烦。我待会还有事,不过去了,改天再找你吃饭。”
他点头,“那我先走了。”他带着何欢颜离开了警局。
一路上,她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默默地将头靠在车窗边,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傅羽意眼角余光看了她好几次,他也微抿唇,没有说话,只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默然摸了摸她的手,然后调高了车内温度。
大堂经理看到傅羽意怀里拥着一个小身影时,他有些意外。偷偷地瞥了几眼之后,看不清面容,但大概也可以推测是上回来过这里的小姑娘。他推了推眼镜,掩住好奇的心思。
“三少,他们都在上面等着了。”
傅羽意点点头,简短说了一句,“你忙,我自己上去。”
“好的。”大堂经理回道。等两人进了电梯之后,他才离开。
瑞阁里,坐在桌旁的都是陌生的面孔。桌上有酒,有香柠水,有各种小食,几个男人正在打桥牌。
见傅羽意拥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进来,旁侧的一个男人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傅羽意,让我们一阵好等,原来你去带女人了。说说,你金屋藏娇多久了,现在才带她出来?”
傅羽意淡淡扫了他一眼,“问那么多!”
“问问又不要紧。”男人笑着说了一句。
由此,众人知道,关于傅羽意怀里那个女孩子的情况,是不能打探太多的,因而接下来,也没人再敢问起她。
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来时,何欢颜仍然窝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开过口。
傅羽意意兴阑珊,玩着桥牌时,偶尔也摸摸她的头,表明自己没有冷落她。
他看着桥牌,低了头,对着她的耳畔轻声道:“喝点香柠水?”
何欢颜摇摇头。
他又问,“或者吃点东西?”
她还是摇摇头。
他摸了摸她的黑发,也没再问她什么。
玩了几局之后,他的兴致更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将牌子丢在桌上,淡声道:“不玩了,散了吧。”
有人也非常识趣,“傅三少要陪着小美人呢,我们几个大男人在这当什么电灯泡?走走走,咱们另外找乐子,顺便也告诉阿林换场地了。”
几个男人相继离开,瑞阁安静了下来。石板的流光静静散发出光芒。
傅羽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香柠水。接着,他低下头,抬起何欢颜的下巴,朝她唇上亲去,一下子又离开柔软的唇瓣。
何欢颜抬起眼眸,愣了一下。
终于有表情了?
一抹浅淡的笑意从傅羽意的黑眸掠过。他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摸摸她的脸蛋,低低问道:“凉吗?”
他喝的香柠水是冰的,连他的唇都是冰的,让她一下子就醒了神。
她脸上的表情很细微,不仔细看的话,并不能看出来。她轻轻开口,“凉。”
傅羽意低笑着。大掌捧在她脑勺后,俯首,与她亲吻。感受到她唇上微微的凉意,轻柔的吻变得急切了,渐渐便有灼热的气息染上了她的唇。
她靠在他怀里,他又摸了摸她微暖的脸颊,问道:“吃饭了没有?”
“没有。”她静静回答。声音很轻很浅。
“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吃?又没有胃口?”
头上传来他的低语,何欢颜漂浮许久的心,仿佛就在这一瞬间,靠了岸。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想也没想就说出一句话,“我要跟你吃饭。”
之后,她脑子里想道,他要是拒绝,她就打他骂他。她心里也委屈着呢。
傅羽意低笑。嗓音不知不觉放柔了许多,“想吃什么?还是,直接由来我点?”
“你点。”她回道。
“好,那我来点。”他打电话给大堂经理,让他上几道菜。
等他挂了电话之后,她轻轻启唇,喊了他的名字,“傅羽意。”
他的心窝莫名一软。大手摸摸她的头,“你说。”
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低问道:“我能回傅家吗?”
黑眸轻敛。傅羽意放缓了抚摸她发丝的动作。
她埋在他胸膛,闷闷地开口,“你说不想再见到我,就连一个陌生人也看得出来,我到哪里都是被人嫌的拖油瓶,是谁都想扔掉的东西。”
不得不承认,那个妇女骂的话,句句都戳到她的心,尽管很难听,但是……句句都说得很对。那就是事实,她无力辩驳,即使,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傅羽意搂紧她纤弱的身子,“就算是拖油瓶,我也带得起,轮不到他人来指手画脚。”语气又变得坚定,“我没开口,没有谁能够将你扔出去。”
听到这,何欢颜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低垂眸光,“你不也觉得我作践自己,跟别人不清不白吗?”
没等他说话,她又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表明自己的态度,“傅羽意,你不能再误会我。如果你还固执地认定我有罪的话,如我所说,这辈子,我会跟你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