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张蓓荷的手机里,听到的还是同样的回音。
“没通。”张蓓荷并不知道为何他们四个,都这么晚了,非得要打通她爸的手机。
余美玲走到沙发前,沉重地坐了下来,身体深深地陷在木沙发上的软垫子之中,两目无神,不再说话。
“可能我爸的电话没电了吧。”张蓓荷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多,很单纯地想到是她爸手机没电。
但余金霞与余美玲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在江羽龙与张蓓荷面前,却显得无比焦虑。
余美玲并不想让自己单纯的女儿张蓓荷看出来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她站了起来,对余金霞说:“金霞你跟我进来,说说具体情况。”
二人就一前一后地进了余美玲的卧室,然后听到轻轻地关上门的声音。
江羽龙听不到她们二人在房中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姐妹俩说的是他父亲被带走的这件事。他只能听到里屋偶尔的动静,但不大,可能余美玲与余金霞都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门外的张蓓荷感受到她们的恐惧吧。
张蓓荷一直生活在张明国与余美玲纺织的梦幻世界中,从小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与伤害。
林奋英显得很安静,不知是晚了有点困,还是在深思,他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张蓓荷站起来,指着桌上的一堆水果说:“你们先吃点水果吧,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们再洗洗。”
林奋英与江羽龙异口同声地跟她摆摆手:“不用,不吃了。”
“我给你们俩洗几个苹果吧。龙眼是新鲜的,可以直接剥了吃。”说完后,她拿起桌上三个苹果,到厨房去洗。
江羽龙目送着她的背影,回神过来把她的客厅看了一圈。
客厅跟他家相比,很明显并不是很大,但感觉还是很宽敞。在明亮的灯光中,所谓真正的装饰质感一目了然。
客厅从上到下的装修,基本上都是实木,包括他们现在坐的沙发,也是木沙发,只不过在沙发上都放了柔软的垫子。跟江家不同的是,张蓓荷家客厅中每个角落基本上都可以看到一些书。这些书虽然多,却并不显得杂乱无章。
中国西北气候普遍干燥,一般的木头家具,若没怎么保养,都容易开裂,除非是好木头。所谓好木头,事实上就是指好红木。
江羽龙看了一眼所坐的沙发,发现这些家具以及整个客厅的装修,每一处的实木材料,都是老红木!只有经历过几百年、甚至千余年的北方干燥考验的老红木,才能经得起青城更干燥的环境考验。
江羽龙母亲陈玉云也喜欢书,所以她喜欢跟隔壁茶叶铺的路昊明路老师聊天。
江羽龙记得自己小时候,他母亲老说他父亲没啥文化,她总叫江大福要多看书、多看报。他记得有一次江大福跟陈玉云又因为看书看报的事,两个人吵了起来。
陈玉云说:你在青城做生意,至少也偶尔看看青城的报纸,了解了解青城现在的市长是谁吧,别一天尽说八饼幺鸡这类俗不可耐的话。
而江大福说:我为啥要知道市长是谁,我只管给你们俩赚够钱养得活就行了,市长是谁,他又不会给咱们送钱来。
虽然江大福后来会看报了,也会看书了,办公室与家中的书房也像模像样地摆满了各种书,但家里客厅却绝不会随意地放着书。
江羽龙心想,这大概就是他父亲与张明国的区别吧。
他知道他母亲陈玉云读过高中,曾经就是一个文学女青年,跟路昊明一样有着别的生意人所没有的气质,所以后来跟他父亲说离婚就离婚。
张蓓荷把洗好的苹果送过来,给江羽龙与林奋英各递一个过来。江羽龙与林奋英礼貌地跟她说声“谢谢”,接过苹果,但都没有吃,两人不约而同轻轻地把苹果放在案几上。
“下午不好意思哦,你来的时候,我跟我妈已经在星星湖呆了两个小时了。所以你一来,我们就回来了,显得有点不礼貌。”张蓓荷跟江羽龙解释下午在星星湖的事。
江羽龙现在只关心他爸的事:“哦,没关系的。”
张蓓荷见他并不在意下午之事,也不再说啥,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因为她知道,失踪或被带走的是江羽龙的父亲江大福,是她上午刚见过的那位很疼爱她的江伯伯,但她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江羽龙。
林奋英往余美玲卧室望去,又看看表。
过一会,张蓓荷对江羽龙说:“加一下你的微信吧,有什么情况也便于联系。”
江羽龙觉得有道理,就把手机开了屏幕弄出自己微信的二维码递给她,让她扫一下加上微信。
江羽龙对她说:“你爸爸有回电话了,跟我说下。”
“嗯。江伯伯会没事的。我爸一回话,我就跟他说江伯伯的事,让他问问他认识的人。”
江羽龙又一次羡慕起张蓓荷无忧无虑的生活,也许她并不知道同样有一张网正在纺织着向她的父亲张明国扑来吧。
房门开了,不见余美玲出来,只有余金霞从里边出来了。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江羽龙心中清楚,因为他感觉张明国可能也失联了。余美玲肯定也哭过吧,只是并不想让她女儿张蓓荷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余金霞说:“我们先回吧,美玲姐睡了。晚了,蓓荷你也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江羽龙与林奋英也跟张蓓荷道个别,三人就坐了电梯下楼。
“我先送金霞阿姨回家,然后再送林叔吧。”要是平时,他根本就不会这么称呼余金霞。他不知道今晚该怎么过,况且他父亲不在家,他真心不想跟只大他十岁左右的的继母呆在一套房子里,虽然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余金霞没有回应,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倒是林奋英“嗯”地应了一声。
送余金霞回家后,江羽龙换开自己的车送林奋英。
林奋英在路上跟他说了些安慰的话,然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