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名叫阿啼的男人在倒数前站了起来。他朝着单月河招招手,歪嘴咧笑道:“继续?”
——回应他的是沙包大的拳头。
阿啼没有后退,整个人突然下潜,双腿如炮弹般弹出。单月河躲避不及,整个人都被踢飞了。
“哇哦!”
场下一片惊呼。之前已经明朗的局势此时又扑朔了起来。阿啼朝天怒喝冲向倒地的单月河,想要乘机多赚点便宜。可是单月河怎么会让他得逞。他受伤伏地为的就是等对方的自投罗网。
“受死!”
见阿啼离自己只剩下半米距离的时候,单月河猛地起身,咬牙碎齿卯足了劲挥出一拳。这一拳落到身上怕不是再也不能站起来咯。
可是鸡贼的阿啼仿佛神灵开窍了般,提前预知了对方的进攻轨迹,辗转腾挪,身份缥缈灵动让人捉摸不透。
扑了一个空的单月河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而阿啼的躲闪更是激起了他一往无前的斗志。贲张的大动脉源源不断地向全身灌输炽热的血液,就像一股股滚烫的铁水倾注进模具里。
“给我死!”
单月河在等,他在等阿啼再也防不住自己的进攻;阿啼同样在等,他在等单月河因进攻而暴露的防守漏洞。那群爱看热闹的市民全都屏息注视台上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某一方就落败了。
再怎么强大的人也有力衰的时候,这样高强度的对抗也不过持续了数分钟。阿啼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挥拳速度已经开始放缓了。是时候反击了,阿啼这样想着。恢复元气的他宛若锻造的精金,在一遍又一遍的敲打下变得愈发完美,浑然一体。
他出拳了!
一直散漫心思的温筠惠集中精力紧盯台上。
是一击漂亮的下勾拳!
王行展离开了坐热的凳子。
直接击中单月河的下颚!
全场市民都扑向擂台,想要看清这一幕,只有王行展口里喃喃道:“八连胜就此终止了……”
果然,话音未落,单月河就像是只断了线的风筝朝后头倾去。
“一!二!三!……”
裁判拍马赶到,对着单月河的耳朵开始报数。场下的观众先是一滞,随后爆发出惊人般的哀嚎。可是这么坚实的一拳,而又命中要害位置,换作场下的任何人都会昏厥过去。王行展也不例外。
“十!”
裁判对着倒地不醒的单月河做出双手交叉挥动的姿势,这就向大家证明这人已经失去战斗意志,本次角斗的胜利归属来自黑角的阿啼。场下的谩骂声与欢呼声不绝于耳。那群吃低保的家伙怕不是都想要扑过来灭了王行展。如果没有他的出言相助,阿啼早就放弃比赛了。看到这群低保户愤怒的模样,王行展心里很是高兴,乐地都快要哼出一首歌了。
“先生,您可以回去到前台兑单了。”
那位名叫阿斋的女孩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出言拉住了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王行展也只好挥一挥衣袖,自讨没趣地转身离开。
当王行展取回他赚得的一万二的赌资后来了一位服务员并叫住了他,对他说那位名叫阿啼的选手想要见他一面。王行展欣然同意,收拾收拾就跟随着她再次进入狭长的过道里。
在通道里走了几分钟后服务员在一扇黑色双开大门前停下了,并对王行展说:“阿啼希望只见你一个人,这位女士就请在外面稍作等待吧。”
王行展看了一眼温筠惠,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悲喜之情,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走近屋内的他才发现里面的空间竟然意外的小:屋子被一扇屏风一分为二,靠门的一侧只能摆下俩张椅子和一个破茶几,除此之外站不下第三个人。透过屏风王行展看到了一个手插着腰、脚架在凳子上的黑影。
“是你嚒?”
那个黑影张张嘴。
“是我。”
王行展没有选择绕过屏风,反而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
“很抱歉在这里和你见面了。”
屏风后面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沙哑低沉。
“因为我怕这时不叫住你就再也没机会见一面了。”
王行展莞尔一笑,点头应答道:“说得不错。要是再晚几分钟我就要离开了。”
“门外的是令夫人吧?真标致。”
“谢谢。”
“没让令夫人进来也是有我的考虑的。先生你可以过来,绕过屏风来看我一眼就明白了。”
声音比之前更疲惫了。王行展赶忙站起,踏了几步便绕过这个面积不过数平米的屏风。
“这……?”
如果仅仅是赤着膀臂的话阿啼倒也不会那么避讳,但是此时的他身上挂满了伤口,完全没有场上的威风劲了。
王行展打量了一番,沉住气说:“有受比较的重内伤吗?”
“这倒没有。就是感觉手臂被人打断了一般。”
阿啼突然抬头望着墙上挂着的壁灯呵呵傻笑起来。
“抱歉,再让我休息几分钟就起来。我现在实在是动不了。”
接着阿啼就不再讲话,侧过头靠在屏风上。王行展也没做多余的动作,直立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需要水嚒?”
王行展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哦,谢谢。”
接过杯子的阿啼一口饮尽,喉咙终于得到了水的滋润。
“你知道嘛?”阿啼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了,“这场对决我赢的话能拿多少钱?”
“嘿!你们这人都这么喜欢让别人猜谜吗?”
阿啼没有理会王行展的闹举继续往下说:“我一场能赢三十万。”
“可是你知道我输了能拿多少钱吗?”
王行展突然沉默了。
“我输了这场能拿十五万,其中的十万会是单月河给我的。”
突然爆出的黑幕让王行展脸一下子就黑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我来的第一场就遇到假赛了?”
阿啼把一块早已粘满血迹的毛巾放在脸上,手里也把茶杯攥得紧紧的。
“也不算是假赛吧。只是赛前说好如果让他赢的话会给我划十万过来。”
王行展不愿再盯着这个汉子看,转过身背对着他,而阿啼他还继续唠叨:“没有说好一定防水,只是赛前有这么一项约定罢了。”
“如果我能赢也不用刻意去演输。”
阿啼又加上一句话,一股不得到这个陌生男人的认可誓不罢休的态度。
“你也看到了吧,我为了赢站起来受了多少伤。我起码半个月上不了场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王行展看到了,他也明白了,但是他绝对不会认同的。
当阿啼也不说话的时候整间屋子的氛围降至冰点,俩人都在某人来打破这格局。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阿啼先生?您们还没结束吗?”
——是那位服务员的声音。
“来了!”
一番拾掇后阿啼换上一身惨白色的衣服,穿上一双锃亮的棕色皮鞋,但是只有王行展知道里面有多么不堪。
走出屋子后阿啼转过身问王行展:“吃过中饭吗?”
“没有。”王行展摇摇头。
“一起去吃点吧。十五街区一家新开的蟹黄煲好像很不错。”
就这样仨人就走出这个地下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