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镇。
当太阳略微西斜,经过正午短暂的休息后,整个城镇便又恢复成了繁忙的场景。
城镇内,牛车、马车、独轮车川流不息,或是从北边将砖石运往各个工地,或是从南边将货物运往各处仓库。卸货、装载、搬运忙碌不停。
这样的景象,在半年前的上河镇是不可想象的,但时至今日,所有的上河镇人,除了闲暇之余的感叹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改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改什么?这个问题,绝大多数的上河镇人,其实根本答不出来。
他们只知道,现在的上河镇,变得比以往热闹太多了。从前几个月才能见不到一次的商人,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东南边的旅店内,佣兵们喝酒叫喊的声音,更是一直到深夜才会停歇。
除了热闹外,还有漂亮。想想半年前的上河镇,再看看现在的上河镇。虽然到处都在整地建房,但和以往相比,所有人都确信:往后的上河镇,一定会变得和王国内其它的大城镇一样漂亮。
虽然,他们从未去过别的大城镇。
当然,一切所有美好的变化,都远不及自己越来越鼓的钱囊!
半年的时间,绝大多数的人都开心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了积蓄。虽然不多,但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尤其是三个村庄的农户,从前的他们,根本不需要“钱囊”这种东西,因为他们根本没钱!就算有,也完全达不到需要钱囊的地步,放在胸前,少一枚他们都能立刻察觉!
可现在,如果再将钱币揣在胸前,银币还好,若是铜币,那简直比女人的还大而且叮当作响!
改革是个好东西、是件好事!伯爵大人最好永远改下去!上河镇的平民们都如此想到。
除了普通的平民外,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改革浪潮中,还有一群重要的参与者商人。
相比一般人,商人对凌风堡改革的感受,无疑要深刻得多。
这种深刻,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了解凌风堡的改革措施,也不是说他们有多清楚亚瑟改革的宏景。
而是,相比普通的平民,他们作为上河镇贸易的重要参与者,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每月究竟有多么大的一笔金币,先是从王国各地流进上河镇,然后又从上河镇回流了王国各地!
作为商人,他们再清楚不过,在这笔如河水般,由分散到汇聚,再由汇聚到分散的庞大金币中,究竟蕴藏着何种惊人的利润。
来过上河镇的商人都知道,在上河镇,有一个主要由东境商人们组成的商会。
这个商会只有十几人,他们与凌风堡有着特殊的合作关系。
首先,这十几名商人都有特定的经商区域,一个领或一个郡。他们只在自己的区域内售卖商品,除此之外,绝不进入其他商人的经营区售卖铁制品。
接着,凌风堡只与他们合作。在特定的经商区内,除了本商会内的某一个商人外,不会再向任何其他商人贩卖铁制品,并且制定了统一的价格。
这实在太可怕了!身为商人,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垄断将获得怎样的利润。
商人们听说,东境的某些家伙,手拿当地贵族信件,带着一马车的礼物去凌风堡求见,最后礼物收了,合作却被一口回绝。
还有东境以外的某些商人,带着礼物去拜访镇长古斯塔夫,据说有人给出了五百枚金币的好处,希望能成为商会一员,享受与东境商人们同样的待遇,但照样被一口回绝。
上百枚金币没能送人,这些商人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清楚,相比可能得到的利润,这点儿金币,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回。
在接连有人被拒绝,且一个成功的消息都没能传出后,各地的商人渐渐熄灭了贿赂的想法。自此后,看向东境十几位商人的目光,除了羡慕外便只剩嫉妒和恨了。
他们可是知道,除了个别人,那些商会中的家伙,原本都算不上什么大商人,不过是因为运气的原因,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走到哪儿,居然都带着几名护卫。
呸!好运的家伙!
非商会内的商人,虽然心中对商会内的商人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但脸上却常常是不屑的表情。
在上河镇东南边的旅店内,时常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两名非商会成员的商人,各自手拿酒盅,一边吃着美味的上河镇美食,一边不屑得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加入上河领商会。
声称商会内的家伙都是蠢货,得罪了当地贵族,再多金币,往后也买不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在今天,那些曾经都表示过“自己绝不会加入上河领商会!”、“加入上河领商会的人,都是不要命的蠢货!”的商人,都一个个心情激动的,聚集在古斯塔夫镇长的会议厅中。
会议厅内,七十余名大小商人齐聚一堂。
他们之中,许多人从未来过上河镇,只因在半月前听到了消息,才飞奔赶来参加这次聚会。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会议桌旁旁位置有限,导致除了商会原本的成员外,其余大多数的商人,都只能站着等候。
看着又一名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家伙走进会议厅,一名靠墙站立的商人大声抱怨道:“该死,到底还有多少人,这间屋子都快装不下了!不就是一次聚会嘛,这些家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
“特马尔,你要是觉得拥挤,不如现在就离开,外面可宽敞的很。”
“闭上你的臭嘴安瑞斯。”名叫特马尔的商人叫道,“为了进这个门,老子可是缴纳了二十枚金币!倒是你这家伙,不好好待在女人的怀里,居然也跑来了上河镇。”
两人都来自王领下的维斯特敏郡,关系还算不错,若是平时相见,两人肯定会笑着寒暄几句,或者一起去找几个姑娘高兴一番。
但从昨天在上河镇相遇的那一刻起,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便充满了难以隐藏的厌烦和提防,仿佛都恨不得对方立刻从上河镇消失一般。